幽州,居庸关。
关城之,黑色唐旗已飞舞飘扬。
当初突厥大军南侵,便是由居庸关破关南下,现下逃回草原,自然也由此关撤退。
颉利如丧家之犬,望风北逃,过关不敢逗留,弃关北逃。
李玄烈则晚一日,率黑旗军抵达居庸关。
追到此处,李玄烈下令停止追击,令大军就地休整,等待后续兵马会合。
过此关往北,便要进入草原地带,战争的形势便将发生质的变化。
茫茫草原,步兵已无用处,唯有骑兵才有用武之地。
“幽州军团的骑兵,还有多久才能到达。”
军府中,李玄烈凝视着地图问道。
岳飞一拱手:“启禀殿下,幽州军精锐不及我黑旗军,至少落下半日脚程,今晚应该能抵达居庸关。”
“五千背嵬骑,两万多幽州骑兵,三千铁骑,灭突厥应该足够了。”
李玄烈默默计算的,平淡无奇的语气,好似灭掉突厥易如反掌。
诸将散去,为随后深入草原追击做准备。
刘伯温却没有离开。
“你我君臣推心置腹,伯温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李玄烈一眼看穿了刘伯温心思。
刘伯温尴尬一笑,叹道:“知臣者,非殿下莫属呀。”
感叹过后,刘伯温脸笑容收起,却变的微妙起来。
“殿下已灭高句丽,覆灭突厥已近在眼前,此战之后,这欧亚大陆的强国,便尽为殿下所灭。
介时,殿下的威望,将达到史无前例的地步。
恕臣斗胆问一句,殿下就真对皇位,没有半分想法吗?”
刘伯温终于将憋在心底的话,说出了口来。
身为主,李玄烈格局非凡,可能看不区区一个皇位,但身为臣子部僚,刘伯温却不可能不希望,自己追随的主,将来能登皇位。
李玄烈登基,以他的功绩能力,必为宰相。
人皆是有私心的,刘伯温也不能免俗。
“想登皇位,就要先做太子,欲做太子,就要与秦王晋王相争。
当初父皇召本王回来,就是为阻止二王争位,手足相残。
现在,本王却去与二王争位,置父皇的感受于不顾,却与那秦王晋王又有何分别?”
李玄烈冷肃目光,微微瞟了刘伯温一眼。
刘伯温叹道:“天子对殿下父爱如山,殿下对天子也有孝心,不忍令天子为难,臣自然也清楚,只是....”
他话锋一转。
“殿下功高盖世,万民景仰,若真到了众望所归,天命加身那一天,殿下难道当真要逆民心天意而行吗?”
民心天意....
李玄烈若有所思。
刘伯温趁势又道:“其实,依臣的观察,天子心中,未必不想传位给殿下。
只是天子格局有限,碍于所谓血脉的枷锁,暂时无法下定决心。
不过臣猜想,终有一天,天子定会想明白,放下包袱,立殿下为太子!”
“你凭什么这般自信?”李玄烈看向了他。
“就凭殿下所说,天子乃是一位慈父!”
“既为慈父,最不想看到的,便是自己的子孙相残。”
“天子早晚会看出,以秦王和晋王气量,他们谁登皇位,必定会大开杀戒,李氏皇族不知多少人要人头落地。”
“身为一位慈父,他怎忍心看到这李家血脉相残的一幕?”
“所以,天子没有选择,最终只能将皇位传给殿下!”
刘伯温不愧是刘伯温,智谋无双,洞察天机。
李渊的秉性,所处的困境,被他洞悉的一清二楚。
李玄烈沉默良久,自嘲一叹:“天子是本王父皇,本王这个做儿子的,对父皇的了解,反倒是不及你。”
刘伯温笑道:“正所谓关心则乱,正是因殿下太在乎天子,太顾念父子亲情,所以才不及臣这个旁观者看的更清楚。”
“关心则乱,这句话倒是有些道理。”
李玄烈微微点头,却一摆手:“现今覆灭突厥才是重中之重,将来之事,将来再说吧。”
刘伯温便不敢再多说什么。
不觉已是傍晚。
后续的两万五千幽州军团,果然如刘伯温推算,按时赶到了居庸关。
将士们连夜追击辛苦,李玄烈亲自动身,抚慰抵达的骑兵将士。
忽然间,他在队伍当中,看到了一袭明艳的身影。
是长孙无垢,她竟然也来了居庸关。
“妾身见过夫君~~”
长孙无垢也认出了李玄烈,含着欣喜的笑容,大步走前来。
李玄烈将她扶起,问道:“无垢,你不在幽州养身子,跑到居庸关来做什么?”
“妾身知殿下要深入草原,追击突厥余孽,妾身想草原寒冷,夫君没带几件厚衣,妾身放心不下,便跟着大军赶了来。”
长孙无垢道明了来意,便回头吩咐小云,将一件件厚衣先送进去。
她不顾身体初痊,不顾路途颠簸,连赶几天几夜的路,只为给自己送几件厚衣。
这份用心,这份关怀倍至,纵然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为之感动,何况李玄烈。
“天凉了,先回房暖暖吧。”
李玄烈将她的手牵了起来,拉着她往内而去。
这亲近的举动,令长孙无垢心下一动,低眉含笑,暗暗欢喜。
她便顺势挽住李玄烈胳膊,二人并肩而行。
入得房中,长孙无垢便忙前忙后,为李玄烈收拾准备行装。
李玄烈也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为自己忙碌,听着她碎碎念般的叮嘱。
他看得出,这个女人是对自己一片真情。
她是真想把自己的身心,全都交给他。
只是,他虽对长孙无垢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却至今没有碰她的身子,他就在想,这是否有些对她不公。
念及于此,李玄烈心下,不由生了几分歉疚。
就在这时,忙碌中的长孙无垢,没有注意到,从身掉下了一件东西。
李玄烈目光犀利,一眼看到那东西,心下好奇,便前捡了起来。
当他看到看到那东西时,不由眼睛闪烁出一丝惊讶。
那是一架纸飞机!
这东西,在他原本的世界,乃是最寻常不过的一件孩童手工玩具。
但在这个时代,却与他创造的诸如玻璃杯一样,乃是超越时代的存在。
除了他,没人能做出这东西。
“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纸飞机?”李玄烈当即问道。
长孙无垢回过头来,方才发现,那纸飞机不知何时掉落,竟被李玄烈捡到。
刹那间,她身儿一震,往事种种浮现心头。
埋藏在心里的秘密,终于还是不小心给他撞破了,既然如此,那也没必要好再隐瞒的了。
长孙无垢便幽幽一叹,苦笑道:“夫君不记得了么,妾身七岁那年,曾随叔父拜访唐公府,这纸飞机正是夫君那时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