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扶华和顾唯安来学堂这几天，学堂各种八卦和小道消息满天飞，大部分是关于他们两个的。譬如：

虐渣=“心机狼女虐待同院无辜少女”

随手指导了一下拳法=“废物顾唯安作弊得了武师傅赞赏”

以上两者=“狼女原来不傻，废物原来不废”

偶尔见个面=“狼女废物凑一对，绝配”

诸如此类传闻越来越多，学堂众人再不敢再轻易轻视他们，却也忍不住想问上一句：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们？

有好事者耐不住心理熊熊的八卦之火，直捣黄龙。

顾唯安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惭愧地低下头揉着手帕，细声细语道：“是我不好，书玉热茶倒下来的时候我不该闪躲，害的林姐姐面容尽损。”

书玉是跟顾唯安同院的林怡的大丫鬟。林怡记恨入学当日被顾唯安所辱，处处寻机会陷害顾唯安，那日正巧顾唯安在院中桂花树下休憩，她偏偏要跑过来扰他清净，还自顾自让自个丫鬟书玉泡了壶热茶，打算附庸风雅一番。

巧的是，书玉脚下一滑，手中的茶盘就这么飞了出去，茶壶里的水飞溅怼着顾唯安的脸就要来个亲密接触。

顾唯安占了季扶华的身体，经过这些时日的适应身手敏捷，眼看着就要躲过去，偏巧林怡扑过来想将他脚下步伐挡回去。

他顾唯安不管是为了季扶华这张脸还是为了他自己都不可能吃这哑巴亏，一个闪身，那壶热茶就这么泼在了林怡脸上，惨叫连连。

当然事后他做足了姿态，负荆请罪、事事亲躬，但受害者接受不接受他就不知道了。生受了林怡几日辱骂反倒挣足了爱护同窗的美名。

这生意不亏。

在一旁旁观的令如霜面上亦是好姐妹的安慰神色，暗地里对“季扶华”的惺惺作态唾了个十成十。

做作。

顾唯安当然不知道令如霜怎么想。他只知道，前世季扶华就是为人过分耿直，事事追求公义，要么诉诸武力，不懂变通，才会受尽折磨。

今生他可不会那么傻，有条件就要充分利用，手段磊落还是腌臜他不在乎，名声利益他要一个不少的帮季扶华那个傻子挣回来。

顾唯安的事迹传到季扶华耳中，眉头一皱，掐指一算，顾唯安不对劲。

再这样下去，且不说会不会被人怀疑，到时候换回来，她又该如何自处？她本性是绝对当不了绿茶的。

下次与顾唯安见面时得跟他说说，不要太过火。

谣言满天飞，不知何时传到后山武学馆学武的季向云耳中，当下气不打一处。

季家家训“光明磊落做人、脚踏实地做事”是每个季家人亘古不变的信念，在季向云心里，疯传的“季扶华心机”绝对是对自家小妹的侮辱，而这，肯定是顾唯安那个心思重的家伙带坏的。

还勾引他家小妹，不教训一顿不行。

顾唯安：？？？他倒是想带坏季扶华。

季扶华：哥，您误会了什么？

“顾唯安，你勾引我家小妹不说，还带坏我家小妹的，我可得好好理论一番。”

被季向云找上门来时季扶华还在床上喝着秘制的药，药还没下喉，就被季向云一声河东狮吼震得一口喷到闯进床来的人儿脸上。

药汁顺着下颌线滴落，有几滴顺着鼻梁滑进唇角，苦涩入喉，季向云抹了抹脸，脸比手上药汁还黑，怒瞪着干笑得快僵了的季扶华。

“顾唯安，你给我等着。你最好不要纠缠我家小妹，否则我定会打得你下不了床。”

季扶华就这么直愣愣盯着那人愤而甩袖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遍又一遍播放着“西湖的水我的泪”。

她太冤了吧。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被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

季向云嗓门大，勾起了人们熊熊的八卦之魂。于是第二天，学堂内外又流传着“废物勾引狼女，狗急跳墙”的谣言。

季扶华听后不知是该哭着笑还是笑着哭，叫顾唯安想个办法在季向云面前澄清一下，那厮可倒好，理都不理她，还故作神秘说“如此正好，解释就是掩饰，倒不如不解释”。

好什么好啊！

正好是休沐日，季向云去了西山营不跟他们同回，季扶华披着貂皮斗篷，在十步阶抱胸等着顾唯安。

顾唯安这身体，也太身娇体弱了，吹不得风，淋不得雨、受不得寒、耐不得热，比她这个真正的千金大小姐还大小姐。

偏偏是生性好动的她占了他这身子，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顾唯安姗姗来迟，丫鬟小檀在身后随侍，身旁是一袭白衣飘飘的令如霜，相谈甚欢。

两人走到近前，顾唯安不动神色地跟令如霜换了个位置，与季扶华相邻。

季扶华强压下对令如霜的恶心，装顾唯安的高冷人设不说话。身旁两人叽叽喳喳，聊着女子间那些体己事，比如：女工。

但既然季扶华在这里，女工之类的话题就不那么吸引人了。

“季妹妹，姐姐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令姐姐，但说无妨。”

令如霜凑近顾唯安耳边，顾唯安面上笑意不减，眉头却微微蹙起。

他生性有洁癖，并不喜欢不亲近的人靠近，特别是像令如霜这样心眼比针小、心思比千斤顶还重的人。

身旁女子暗暗瞟着极目远眺就是不看他们的季扶华，悄声问道：“季妹妹，你跟顾唯安真的是像传言那样？”

令如霜可不是那些无脑的八卦少女，这几日与“季扶华”关系渐近，她判断“季扶华”定然是信任她的，不趁此多捞些把柄，可浪费了这大好机会。

她想着“季扶华”再豪放，聊起这等事自然也是羞羞答答不肯与人说，但只要她再好好追问——

未料想顾唯安竟突然牵起季扶华的手，两人十指紧握，季扶华始料不及，心砰砰直跳，一脸懵逼，反应过来时一把甩开顾唯安的手，厉声问道：“顾——季扶华，你干什么？”

顾唯安此时笑得比钻进蜜罐的蜜蜂还甜美，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令姐姐，你看，传言哪有几分可信？我倒希望传言是真的呢。”

连令如霜也被定在了原地，小小的动作里，信息量有点大。

来来往往归家的人不少，看到这一幕，这群被学堂里古板的师傅女官折磨得毫无乐趣的公子小姐脑内不难脑补出一通狗血大戏。

这时季扶华也终于反应过来，顾唯安是把笼在她身上的污点揽到了自己身上，然而这有什么用呢？

令如霜瞧着他俩一副“我都懂了”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想起前世她二哥手上舞得虎虎生风的云水戟，她忍不住摸了摸脖子，幸好还热乎着。

正好这时，马车咕噜声碾过满地残花而来，上头大大的“季”字给季扶华凉透的心浇了盆冷水。

走吧，准备迎接未知的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