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山作势要出手,戈河一把拽住了他,目光死死盯着贺其施身后的黑衣侍卫,神色冷凝。
那两个黑衣侍卫,和贺其瑾身后的玄衣侍卫,武功和戈山不相上下。
他们出手,必须同时救下贺老夫人、贺其施和左沐昔,压根儿没有万全的把握。
贺其瑾到底从哪里找来了这么多高手,任她驱使?
戈河甚是不解。
他还是低估了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如今的贺其瑾满心仇恨,为了报仇,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不消说这几个高手,就是再来几个,贺其瑾眼睛眨都不眨。
此时的贺其施跪在地上,那两个黑衣侍卫的手落在她的肩上,她只觉得扛着千斤重担,身子摇摇欲坠,满腔的血腥味。
贺其瑾狂笑出声,“怎么样,给我下跪的感觉如何?你可要永远记住!哦,对了,你没有永远,只有现在……”
左沐昔大吼出声,“贺其瑾,你放了施儿和贺祖母,条件随便你提,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做到!”
“是吗?我要我的皇儿活过来,你能做到吗?”
话落,贺其瑾再也不看左沐昔,目光落在贺其施身上,阴狠道:
“绑起来!“
贺其施被那两个黑衣侍卫瞬间从地上拎起来,和拎一个破布一般轻松。
只见他们几步行至一棵花树下,将贺其施绑在了树上。
立时所有侍卫的弓箭对准了贺其施。
左沐昔就要出声阻止,贺其瑾立即扬声道:
“左世子尽管试试,你的人快,还是我的箭快。我可是告诉过他们,全射向她的心脏,只需要一箭,她就当场毙命,咱们试试看!”
左沐昔顿时怔在了原地,看着贺其施,双眼通红,一动不敢动。
贺其施心里一软,对上他的眸子,怆然一笑,“我早上说的是气话,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放在心里,我……你一定要帮我救下祖母!”
说完,贺其施不敢再看左沐昔,仰起了头,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贺其施看着贺其瑾,平静出声,“我们两个,恩怨太深,总有一个先死,死在你手里,我不怨!”
“但是……”贺其施深吸一口气,“你必须放了祖母,你口口声声说祖母没有养育你,你写出的第一个字,谁手把手教你的?你弹的第一支曲子,又是谁教你的?”
多年前尘封的记忆一股脑儿涌上贺其瑾的心头,她看着贺老夫人,有一刹那的无措。
贺其施捕捉到了她内心的挣扎,近一步道:
“祖母年纪大了,时日无多,你绑了她,又有什么意义,只不过让大伯父、大伯母徒添骂名罢了!”
“闭嘴!”
贺其瑾大吼一声,深吸一口气,看向贺老夫人,冷声道:
“放了她!”
两个玄衣侍卫上前,松开了贺老夫人身上的绳索。
贺老夫人颤颤巍巍走向贺其施,抬起颤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面,哭着道:
“傻孩子,你……你为什么要进来?祖母已经是个快入土的人了,不需要你救!”
“祖母,别这样说,都是我害得你跟着遭罪,孙儿以后不能……在您面前尽孝了,您要保重!”
贺老夫人听着贺其施的话,瞬间哭成了泪人。
平日里养尊处优、享尽荣华的贺老夫人,瞬间苍老了许多。
贺其施不忍再看,目光对上左沐昔,“沐昔,带祖母走!”
左沐昔怆然一笑,点了点头,向贺老夫人行去,步子洒脱。
暗处的戈山心头大惊,这样的左沐昔,和锦州城里的左沐昔一模一样,没有一点生志!
他已经做好了和贺其施同生共死的准备!
……
左沐昔搀扶着贺老夫人,刚转过身,行了一步,身后响起贺其瑾的声音。
“放箭!”
他只觉得手上一松,身子栽了个趔趄,霎时间身后风声大作。
他急忙转过身,便看到贺老夫人挡在了贺其施的身前,身上插满了箭矢。
贺老夫人为贺其施挡下了所有的箭!
这一幕震惊了所有人,贺其瑾连忙喊停,早已来不及。
隐在暗处的戈河手一挥,侍卫和暗卫瞬间冲了进来,和院里的侍卫缠斗在一起。
刀剑声四起,痛呼声不断,血腥味随着秋风氤氲在每一个角落,令人窒息。
如今的贺其施,看不见,听不见,眼里只有倒在自己身前的老人。
前一刻,她还和自己惜别,这一刻就没有了生息。
却被自己的孙女乱箭射死!
死得这样惨烈,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叮嘱的话都没有告诉自己的孙女,就这样永远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身上的绳子一松,贺其施瞬间扑在贺老夫人的面前,抱住了这个老人,满眼不信:
“祖母,你在和施儿开玩笑,是不是?祖母……这个玩笑不好玩,你醒来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调皮,不惹您生气了!”
贺其施眼泪泗流,喃喃自语,“我只想让您睁开眼睛看看我……”
戈山提着沾满血的长刀奔出屋子,就看见这样的一幕。
院中到处都是侍卫的尸体,贺其瑾被那四个侍卫护着从暗道逃走了!
戈山一时找不到暗道的入口,只好折身回了院子。
左沐昔拥着贺其施,双眼通红,攥紧了手里的拳头。
贺其施跪坐在贺老夫人面前,神色悲痛,万念俱灰,没有一点活着的精气神。
戈山心里疼痛难忍,大步迈出了庄门,翻身上马,狂奔而去。
任凭戈河在身后呼喊,他都没有停下来。
贺老夫人万箭穿心,已经回天乏术!
但他还想试一试,也许,也许有奇迹发生,是不是就会重新燃起她的生志。
半个时辰后,戈山带着周德正和一大包瓶瓶罐罐奔进了柳庄。
看见周医正,贺其施瞬间活过来,一把拽住周德正的袖子,“周医正,快,救救我祖母,求求您了!”
周德正点了点头,蹲下身,查看起来,银针、药丸用了不少,依旧没有奇迹出现。
贺其施的心一点点跌进了谷底,重新燃起的希望,再次破灭。
她俯身朝周德正磕了个头,转身一根根拔掉贺老夫人身上的箭矢,再也没有淌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