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乔依反应过来，周围就已经有人对着她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这小姑娘看着那么好看，怎么心思那么坏呢?”

“就是！这老婆婆都多大了，她也下得去手啊?”

“你懂什么呢，现在有些小姑娘，心思黑着呢！”

“唉，世风日下啊！”

乔依:“???”

她一脸莫名其妙，“这老婆婆不是我推倒的……”

“胡说！”一个阿姨对乔依横眉竖眼的道，“刚才我路过，可看的真真呢！就是你这小姑娘去扶人家。想着你还挺好的，没成想，你又把人家老婆婆给推倒了！”

“姑娘，做人不能这样啊。”有人苦口婆心的劝乔依。

乔依:“……”

她说是她被这老婆婆给推倒的，他们信吗?

对面，那老婆婆瞪大了眼睛看乔依，伸出来的手还是颤巍巍的，半天没说出一个字，苍白的脸被憋的通红。

乔依没法，还听见有人催她赶紧再把人家给扶起来。

她只好起身，郁闷的揉揉自己被摔疼的屁股，过去伸手去拉老婆婆。

这次乔依留了个心眼，手里拉人的力气很大，将老婆婆给稳稳的扶起来，不给她再推自己的机会。

她憋屈的看着老婆婆，拍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问:“您住哪个病房?我给您送回去。”

见状，围观的人才满意的点点头，念叨着逐渐离开。

但还有人盯着乔依，痛心疾首的猛摇头。

乔依就觉得，这可真是……一言难尽。

老婆婆还是盯着乔依，浑浊的眼睛里充盈着复杂的情绪，乔依看不懂。

她给老婆婆顺了会儿气，老婆婆终于猛的咳出声，像是憋了许久终于缓过来，脸色正常了不少。

乔依无奈的问:“老婆婆，碰瓷，您也晚点碰。我先把您给送回去，好不好？”

老婆婆看了乔依一眼，似乎是很疑惑，“碰瓷?”

乔依噎了下，“这不重要。行吧行吧，您到底住哪个病房?”

老婆婆深深的看着乔依，半晌才移开目光，轻声道:“318。”

乔依被看的有点不舒服。

她没多想，一手扶住老婆婆，迈出去一只脚把老婆婆的拐杖给勾过来，弯腰去捡，头也没抬。

“走吧。”

老婆婆突然开口，“孩子，把拐杖给我把，我可以自己走。”

乔依狐疑看她:“您真的能自己走?”

老婆婆缓缓点头。

那一瞬间，乔依似乎在她眼里看到了些慈爱与抱歉。

乔依很怀疑这老婆婆是不是又想搞什么。

但别人既然开口了，乔依肯定也不会说什么拒绝的话，不然岂不是给自己找事?

乔依扶好老婆婆，把拐杖递到她手里。

老婆婆唔了一声，没拒绝乔依好意的帮扶。

再三确定老婆婆可以自己凭拐杖站好，乔依才松开手。

她又多看了几眼，确定老婆婆不会再次摔倒，就说道:“老婆婆，您赶快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就不送您了。”

老婆婆很和善的应了一声。

乔依跟她告别，转身就走。

她双手插进口兜里，一步步走下楼梯。

就在她快要拐过去时，乔依又突然听老婆婆叫住了她。

乔依顿时就很警惕的转过身去，站在台阶的最后一级，仰着头看那老婆婆。

老婆婆顿了下，很抱歉的说:“姑娘，刚才真是……对不住啊……”

原来是这个。

乔依松了口气。

她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什么。”

但想了想，乔依又很郁闷的问:“那您干嘛把我推开?还说是我?”

老婆婆愣了下。

大概是上了年纪，她看人有些不清楚，再看向乔依时，她努力睁大眼睛。

片刻，老婆婆突然问:“姑娘，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你叫什么啊？”

怎么着？

这人还想留她个姓名，以后坑她吗？

乔依狐疑的看她，但老婆婆的目光其实很慈爱，有种说不出的宁静柔和。

被她望着时，乔依仿佛在她身上看出了点奶奶的影子。

乔依顿了下，很勉强的开口:“我姓乔。老婆婆，您快回去吧。”

说完，她头也不抬的转身离开，也没再理老婆婆。

她走得快，也没注意到在她说出她姓乔时，那老婆婆顿时就怔在原地了。

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老婆婆才喃喃道:“姓乔……好像啊……”

话没说完，老婆婆再也忍不住，很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着咳着，老婆婆禁不住弯了腰，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的架势，难受的头晕眼花。

老婆婆的眼睛有些湿润。

这时，拐角突然闪过来一道身影。

看到老婆婆，那人想也不想，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高大挺拔的身体看上去说不出的瘦削，甚至有些难以自控的颤抖。

沈望昔终于找到人，面上的慌乱褪了些。

他赶到老婆婆身边，伸手扶住她，空着那只手绕到老婆婆背后给她顺气。

出口声音难以察觉的哑:“姥姥，您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好在病房等我吗?”

他的姥姥下意识的抓住扶她的手。

沈望昔还没有从先前的恐惧情绪中挣脱出来，又突然听见姥姥问了一句。

“小昔，乔家是不是把人给找回来了?”

沈望昔一时没听清楚。

待他反应过来，浑身骤然僵硬，脸上血色褪的一干二净。

原本就白的面色更加苍白。

放在姥姥背后的那只手骤然攥紧。

姥姥努力挺直腰背，抬头看向沈望昔，眼底带着些明显的悲伤。

“人找回来了，你怎么不跟姥姥说呢？”

沈望昔沉默了会儿。

片刻，他唇线抿直，空着的那只手扶紧姥姥，神情冷淡，也很抗拒。

道:“回病房吧。”

姥姥定定看他。

许久，她长叹出声。

没说什么，朝沈望昔点点头。

沈望昔很高，同姥姥站在一起，高了她不少，显得老人家更加苍老嶙峋，垂垂老矣。

他眼帘微垂，掩住眼底的情绪，控制住自己想要立刻去找人的冲动，很克制的扶着姥姥，耐心的陪她一步一步挪回病房。

姥姥突然出声问:“小昔，你父亲……他知道吗?”

沈望昔神色骤冷。

可看着姥姥关切的神情，他要出口的话语顿了下，很不耐的回:“我不知道。”

姥姥就无奈的收回目光。

低喃道:“小错知道，应该会高兴的。”

她说的声音低，沈望昔的耳力却很好，听得清清楚楚。

他额上青筋暴露，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发火。

自嘲的想，那个女人……当然会高兴。

……

月上中天，夜里凉意重。

乔依禁不住裹紧了身上的校服，还是觉得有点冷。

她想，过几天就该穿更厚的衣服了，还得记得提醒她老爸乔南阳。

在乔依的记忆里，她老爸总是太忙，身边又没有个能够嘘寒问暖的人，她也时常见不得她老爸，所以老爸经常照顾不好自己。

乔依看了眼手里还冒着热气的夜宵。

盯了几秒，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

脚下的步子更快。

快要到医院时，乔依远远的就看见了医院的大门。

这时候，四周静悄悄的，已经没有再来医院就诊的病人，只住院的亲属们有几个在门口空地上打了地铺，焦虑不安的翻来覆去。

乔依见过医院的病房，人多的时候，走廊里都没有能罗几率的地方，十分拥挤。

而这些人又大多是穷苦人家，舍不得交陪护的床费。

乔依怜惜的看了几眼那些人，抬脚走进去。

目光不介意间瞥到一处，乔依的脚步不自觉停下。

她看过去。

小路旁的昏黄路灯下，站着个人。

那人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昏暗的灯光落下来，落了满身细碎光芒，身后却一片幽深的黑暗。

乔依盯着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那是沈望昔。

这时候已经很冷了，他却还穿的很薄，衣袖被卷到小臂以上，露出肌理结实白皙的皮肤，乔依还能看到上面淡青色的血管脉络，看着都觉得脑门子凉嗖嗖的。

乔依很疑惑，沈望昔他是真的不怕冷吗?

那边，沈望昔似乎是才察觉到了，缓缓抬头，冷淡的眸子瞥过来。

他额间的碎发随意的垂着，墨黑的眼睛掩在长睫投下的阴影中，眼神越发高深，难以看透。

看到是乔依，他似乎也怔了下。

随即，他双手放进口兜里，朝着乔依走了过来。

乔依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想跑时已经晚了，沈望昔已经到了她面前。

他头微低，很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在打量她。

其实这时候，乔依已经没那么怕沈望昔了，毕竟他帮了她很多次。

她抬头望着沈望昔的俊容，不合时宜的想，如果不是因为乔沈两家多年的积怨，她说不定会因为沈望昔的这张脸去追他。

有了乔南阳在前给乔依打样，乔依很难再遇到比她老爸还高的标准。

她还没回过神，就听见沈望昔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乔依下意识的说:“我老爸住院了。”

沈望昔看她。

乔依猛的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乔南阳！是乔南阳，我哥哥！”

沈望昔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