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欣怡有些疯了,满脑子的悔恨怎么会有这么个弟弟,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让当今圣上李世民为奴,让长孙皇后为娼?这不是嫌自己命长,而是嫌他们整个柳家命长。
“啊~姐~我错了~别打我了~我真的错了~”
“错哪了?整天口无遮拦,早晚柳家会被你害死!”
“可以了,别打了,不知者不罪。”阎泽示意平安将两人扶起,此时他真的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态度才可以。如果说柳云康说的是他阎泽的父母,那今天必定会要了他的命,可这货说的却是李承乾的父母。这就让他很尴尬了,生气也不是,不生气更不合适。
“姐,他……他是谁……”
“李家大公子。”
“李家?黔州城内也没有哪个李家会让你这么帮衬,还不惜动手把我打成这样。”
看着伤痕累累,一半的脸明显比另一半还要高出几分,眼睛微颤的柳云康,她真的不知道身为柳家的大公子为何会这么愚笨,自己都站在此人身后,能是你随便侮辱的么。
“不是黔州城的李家,而是住在长安城人人畏惧的李家!”
“啊!~”
没有去管一脸惊吓的柳云康和一脸歉意的柳欣怡,阎泽示意平安将还跪在地上抱着木牌的女孩扶起:“你不用担心,他不会在对你做什么了。起来吧!”
“多谢这位公子相救,如公子不嫌弃,能否将我买走,只需要能给我苦命的阿耶安置个葬身之处就可。小女子便任凭公子处置。”
“你多虑了,我对你并无恶意,木板上的字是你写的?”
“嗯,是我写的。”
“你阿耶之前是做什么的?”在唐代能写出如此清秀字迹的女子,绝非是寻常百姓之家。
“阿耶之前是位先生。”
“哦?那为何会连一副棺材都买不起?”
“阿耶在关外的一个小村子做先生,看村子里贫苦人家的孩子不识字,便不忍心收取任何钱财,每月只要一斗米即可,勉强能果腹。前些日子受病无银两抓药,所以才会……”女孩说着说着眼睛红了起来,可怜的表情让人有了种想要保护的欲望,难怪柳云康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之事。
“你叫什么?”
“回公子,小女子白子心。”
“这样,你阿耶的事情我管了,我最近要在黔州城开设一家酒楼,缺个会读书识字的伙计。往后你就住在那里谋生计就行。”
听到阎泽这么说,白子心猛的跪在了地上不停的向他磕头,连声感谢。
哎!该死的古代封建王朝,动不动就下跪,不知道膝下有黄金么,跪天跪地跪父母可是多少英雄好汉的准则。
“平安,你带她回府上安排个地方先住着,再让她梳洗一番,让应茸拿几套服饰给她,等酒楼装修后在搬到那里去住。另外,你和袁掌柜这明天就去把丧事办,找个好地方给好生造个墓,再去找木匠给她阿耶立个灵牌。”
“是,殿下”平安领着白子心回府上,而柳欣妍依然站在原地看着他,身后的柳云康全身瑟瑟发抖,地上还有些水渍,不知道是不是吓尿了。
…………
…………
初秋的晨光,湿润润的风轻轻的吹着,从开着的纸窗外吹了进来,微微的拂着屋里的一切。阎泽打了个冷颤,这一夜他都没有停歇。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渍,从桌上已经凉透的茶壶里倒出一碗半清不清的水一饮而尽。
还不到早餐的时间,府外的更夫再一次经过,提醒着他已经五更天了,打开门发现应茸坐在地上依着门框在酣睡,昨晚她应该一直都在这里守着。
桌子上的图纸被窗外的风再一次吹起,一页一页的飘落在地上。
“这是绘好的图纸,让工匠们照着做就行。”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将图纸交给柳欣怡。
“这是?”翻看图纸的柳欣怡一脸惊讶,这些奇奇怪怪的都是些什么,有一张里面画的像极了马车的轱辘,只不过并不是圆的,而是由八条均匀的线条连接在一起,汇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形,下面还有类似于桌子腿的东西。
“这叫八仙桌,说了你也不会明白,让工匠们按照图纸照着做就行,做好了告诉我,数量尺寸等图纸上都有。全部都用梨木。”
“那这个黑乎乎的是?”
“哦,忘了,这个你单独找几个城中最好的铁匠师傅,让他们照着上面的样子打造就行。”
“铁器?用来做什么的,看着就像没扒开的蒜头,只不过上面也太长了些。”
“这个是炉子,现在用的火盆燃烧后烟气太重,食客还没吃到食物就会被熏跑,严重影响了心情,但是离得太远又不暖。”
当然还有一点阎泽并没有说,这个炉子在酒楼的某个区域是要一个桌子一个的,毕竟烤肉和火锅都需要这个设备,在唐朝火锅被称为“古董羹”,是因为食物放入煮沸的水中为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而得名的。但由于不能一直保持温度,因此口感会大大的降低。
“柳姑娘,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一定要快,但在质量上一定要过关。不然会砸了招牌。”
“这点您放心,这些木匠都是精心挑选出来,只是铁匠可能还需要过几日才能寻到合适的。”
“你看着安排就行,食材的供应有几家我不满意,同样的东西价格却比其他酒楼高出了一成。”
“竟有这事?这几家的食材是黔州最好的,如果敢做出这种事,我们柳家肯定不会放过他们,殿下,我这就去处理。”
“以后不用在喊我殿下,叫我李公子就行,我现不是皇子,已是庶民!”阎泽再一次的提醒着她,皇子这个身份让他非常不舒服,一天都没享受皇宫里的荣华富贵,却被人天天喊着,太闹心了。
行了一个标准的唐朝女子礼,柳欣怡拿着图纸便出了门,在门前却碰见了平安和袁掌柜,还有身后一直低着头的白子心,互相行了礼后便各自前行。
“殿下,事情都已办妥,只不过白姑娘说住不惯府上,非要早些到这里来帮忙。”
看着梳洗过后的白子心,竟然如此的出水芙蓉,一头青丝盘着珠翠的玉簪,上着百花衫,下束百褶裙,双眸如水般清澈,眉目如画,肌肤如雪,柔顺的青丝垂至纤细腰间,那略显的一丝桃红的脸颊,在酒楼内烛光的照耀下,竟显得格外妩媚动人。
“倒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主事已和小女子说了您的身份尊贵,殿下了却小女子的心愿,往后就是李府的人了。”
“乐器你会不会?”
“不知殿下问的是哪种乐器。”
“琵琶”阎泽用手指了指大厅角落里一把落满灰尘的乐器。白子心点了点头,将琵琶上的灰尘拂去。
琵琶声起,指尖在弦上舞动,闭上双眼,大厅内的四人静静的聆听。音律如同天空上随心飘逸的白云,时而凄婉,时而欢快。又好像带着淡淡幽香的清风,纤尘不染,云淡风轻。她唇角微勾,琵琶声陡然一变,原本美妙的情境却突然变的有些悲凉,哀怨。
音落,酒楼寂静无声。
柳欣怡微微低头擦拭眼角的泪痕。
袁掌柜盯着琵琶一动不动。
平安向白子心拱手行了一个礼。
“很好听!往后你就负责弹琵琶,每日三曲就行。回头让平安给你到城里寻把最好的琵琶。”
…………
…………
沉浸于酒楼的忙碌之中,阎泽没有了时间和精力去怀念后世。二十个和柳欣怡一样大的女子都住进了柳家提供的客栈,在柳家的强烈要求下,为了补偿柳云康的恶劣行为,客栈的名字也会在酒店开张的同时改成“金莱客栈”。给这群姑娘制定的服装还需要三天才能做出来。制定的桌椅也需要五天的时间。
酒楼内已经被打扫干净,破烂的楼梯台阶已被修复完,一些看起来极为土气的摆设也被阎泽换一遍了。
“殿下,恕小女子愚昧,茅厕为何要建立在酒楼之内,本就是吃饭的地方,为何要将这污秽之地放在其中。”
“殿下,保洁又为何种生计?”
“殿下,服务员和伙计有什么不同?”
“殿下,工作服又是什么服饰?”
“殿下,你说的下水道又为何物?”
“殿下…………”
这几日只要进入酒店,这几人的问题就一直没断过,和三岁孩子一样,阎泽真想回一句我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但又怕被问什么是十万个为什么。所以他每次都以严厉的态度告诫这几个人,不要问那么多,照意思做就行了。
金莱阁想要区别于黔州城内其他酒楼,除了在装修服务上的差别外,还需要一些特殊的食材和辅料。这事阎泽并没有交给其他人,毕竟说出来他们也弄不明白是什么,所以只能亲自去找。好在黔州是近水城都,靠近乌江,河上的贸易频繁,很多唐朝其他地区的食材都会出现在这里,偶尔也会碰到胡人在此售卖物品,就能从他们手里买到葡萄酒、生菜之类的珍惜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