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蔺平安走到一边，道：“我给你们打了两次电话，就觉得怎么也该出消息了吧？可这左等右等，也没见着新闻媒体出报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这几天他一直在植物园忙着当农夫，昨晚总算见到所有的种子都顺利冒出了嫩苗，然后就是一夜好睡。

身为修士，他无需像普通人那样需要七到八个小时的睡眠才能睡足，凌晨四点左右就早早醒来，做完早课后，也不过五点多钟。

然后便是静极思动，想起自己还有一桩心思未了。

再然后，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路遇黄毛其实只是个插曲，原本他是打算吃完早餐亲自去警署探听消息的。

没想到的是，服下苦苦茶的草芯之后，竟是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副作用。

随着外形的改变，不自觉间，性格和心境也有了些微的改变。

原本温润如玉的一个人，自从嘴角腮边长出一圈胡子之后，忽然间就开始变得大大咧咧起来。

行事也是如此，简单直接，甚至是粗暴。

从不说脏话的一个人，也变得开始口吐芬芳起来。

但不知为什么，他居然有点喜欢上这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好在这种改变与本性无碍。

在内心深处，他依然还是那个蔺平安，看似温润如玉，实则有点小小腹黑的小寒山玉孤峰的大师兄。

同时他也意识到，这种小小的改变，不仅来自于苦苦茶自身的某种副作用，其实也是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某种释放……

说到底，他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初来乍到后的陌生，试图融入的初衷，包括对未来的隐忧，使得他不得不变得小心翼翼，变得愈发隐忍。

这是客观现实的要求，也是他自身的选择。

但是对于讲求心境的修士来说，这终究是一种桎梏，让他的心境变得不再通透，澄澈。

其实他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原本是打算帮孟晓蝶度过难关之后，再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但没想到，冥冥之中，却有意外之喜。

苦苦茶的存在，不仅可以改变外形，让他行事少了很多顾虑。

同时那小小的副作用，也可使得他尽情的释放内心深处沉淤已久的负面情绪。

电话那端，周玉秀并不知道蔺平安的心境有了改变，仿佛换了个人，只觉得这人自我保护意识过于强烈，三次电话，三次不同的声音，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完全不同……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她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排出脑外，道：“抱歉，这位先生，案件仍在侦破当中，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蔺平安不由皱了皱眉。

周玉秀的话语中并没有任何的不妥，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种感觉没有任何的逻辑，仅仅只是感觉，或者说直觉。

但身为修士，恰恰又是最重视这种来自逻辑之外的感觉。

想了想，他试探道：“周队长，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周玉秀不由苦笑……

大概只有时间才能帮到我吧？

她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巨大的威胁必将一个个浮现水面，可那时，孙小虎也就离他的自由之梦越来越近了……

“您已经帮的够多了……”

周玉秀道：“我知道你不想留下自己的姓名，以后我们可能也不会再通话，所以这位先生，请允许我在这里代表寒山市警署，向您说一声谢谢！”

蔺平安敏锐的把握到周玉秀话中的漏洞，道：“还没结案，你为什么认为我们不会再通话？还有，这声谢谢难道不是在结案之后说，才更有意义吗？”

周玉秀不由一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蔺平安忽然就有些不耐烦，道：“周队长，明人不说暗话，你告诉我，是不是案子办砸了？”

周玉秀继续沉默，她实在无法昧着良心再去说那些冠冕堂皇的敷衍之词，毕竟电话那头的人，是真真切切曾经帮助过警方的人。

见周玉秀沉默，蔺平安道：“行，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微微一顿，又道：“周队长，我们也算是熟人了，这么跟你说吧，我能帮你一次，就能帮你两次，能帮你两次，就能帮你三次甚至更多。你给我撂个底，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说不定回头我就给你解决了……”

周玉秀听他说的轻松，仿佛喝水吃饭一般，嘴角忍不住就有笑意。

但很快，笑意就变得苦涩起来。

回头就帮我给解决了吗？

呵呵……

她笑着摇头，正要拒绝时，内心深处忽然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为什么不试试呢？

周玉秀并不知道这个念头因何而起，没有任何的逻辑，就是那么莫名其妙的冒了出来。

而且一经冒头，便宛如春天的疯长的野草，一发而不可收拾，挠的她心中不得安生……

于是，她鬼使神差的说道：“这位先生，可不可以等我两分钟，回头再给你电话？”

蔺平安道：“行，还是这个号码。”

周玉秀挂断电话，从抽屉取出另一只手机揣在兜里，然后去了办公室里的洗手间，将门关好。

直到拨通电话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这时，她忽然就有些犹豫……

但是下一刻，当话筒内传出蔺平安的声音后，她又再次坚决起来，对自己说，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那毕竟也是希望！

周玉秀啊周玉秀，你从来不相信奇迹，但这一次，为什么不信他一回呢！

…………………………

原来如此！

听完周玉秀简单的讲述后，蔺平安并没有什么震撼之类的情绪，心中有的只是释然。

脑海中回荡的也只有一句话，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王八蛋身上背负着那么多人命，所以才会有警兆的出现！

也是，如果我当时杀了这个王八蛋，最后背下因果的就是我了。

这个世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换句话说，如果我杀了孙小虎，就等于间接杀死了成千上万的‘伯仁’！

这个因果承担下来，哪怕是我不知道其间的原由，心魔也会随之而生，而且有可能伴随我一生……

幸好当时没动手！

幸好我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究竟，蔺平安的心也就彻底的放松下来。

前两天偶然想到孙小虎时，他心中始终无法释然。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渣，一个畜生，为什么就杀之不得？

一念生，便有一念随。

每每想起此事，便有杀机生出，随之而来的，却是阵阵警兆，告知他，莫要妄动杀心……

“此一时，彼一时……”

蔺平安心中释然，便有大轻松，大自在，脑海中只想着一件事，现在可以杀人了！

是的，杀人！

对蔺平安来说，知道了警兆背后的原由，想杀人就不再是件难事。

电话那端，周玉秀说完之后，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反馈，不由问道：“你还在听吗？”

然后就听到话筒中传来一声轻笑……

“就这？”

周玉秀不由愣了愣，什么叫‘就这’？

蔺平安道：“周队长，你相信我吗？”

周玉秀不禁有些犹豫，道：“这得看什么事。”

蔺平安道：“在孙小虎这件事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对吧？”

周玉秀点头道：“是的！”

蔺平安道：“很好，既然目标一致，那么就请相信我一次吧！”

周玉秀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皱眉道：“你是不是还掌握了孙小虎一些别的那些情况，如果是的话……”

“周队长，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蔺平安打断了她的话，道：“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我的意思是直接行动，从源头上解决这次危机！”

周玉秀愈发搞不明白对方的目的，道：“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