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方永胜还给死者留了底裤，萧凤歌便吩咐他全脱干净了。方永胜有些犹豫，正待要动手，却听寒叶泽道：“男女有别，这不好吧！”

萧凤歌只看了他一眼，道：“医者眼中只有病人，没有男女。若遇上女病人，难道你们就不给看了？”

“君子有可为，有不可为，若是当真遇上女病患，大可找医女看治。若当真不顾男女大防，这病治好了，病人也不用活了。”虽然寒叶泽知道自己作为学生不应该说这番话，但他不能眼看着自家小妹毁了名声。

萧凤歌嘟囔了一句：“你们天族规矩真多！”终究还是依了寒叶泽。

寒叶泽终于松了口气，不过不知萧凤歌是女子的那衙门里的两人却是互相对看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惊异之色。

不过很快，众人就将目光重新移回到了场地中间那赤条条的尸体以及拿着刀有些颤抖的安锐平身上。

虽然解剖过了许多次的动物，但真的要在人身上下刀，且还是个已经完全没有体温了的尸首，安锐平明显犯怂了。

安锐平等着萧凤歌的指令，却听她说道：“先不要急着下刀，有些事须得弄清楚。”

说完，萧凤歌转头看向衙门里那中、青两人，问道：“死者瞧着像是常年卧病在床，不知生的是什么病，可会传人？”

青年看了一眼中年人，才讷讷的道：“他是东庄的农人，早些年因斗殴伤了脏腑卧床了两三年。之后虽说是能下地走动，不过干不了重活，平素也是躺着居多。除了有些体弱，旁的病倒是未听说。”

“死因为何？”萧凤歌又问道。

“酒后失足落水，溺毙。”那青年又答道。

萧凤歌说了声谢谢，便对众人道：“作为医者，我们在替病人看病时知道需要做好防范，同样的，在处理尸体的时候，我们也要做好防范，因为也会传染各类的疾病。”

“今日我们解剖，是为了研究人体的基本构造，造福更多的人。这具尸体，作为解剖的实验体，我们应该予以尊重，感谢这位先生为医学做出的贡献。”

说完，萧凤歌朝着尸体拜了三拜，众人跟着也行了礼。萧凤歌这才吩咐安锐平下刀，因着死者是溺毙，便先从肺部开始讲解。

看到死者的肺，萧凤歌愣了一下。安锐平以为自己哪来没有做对，紧张的问道：“可是学生哪里做的不好。”

却听萧凤歌道：“死者的死因并非溺水。”

这时，那一直沉默着的中年男子终于开口：“你有何证据证明他并非溺水而亡？”

萧凤歌道：“我没有学过验尸之法，只略懂些皮毛。不过，溺水之人落水之后仍能呼吸，肺部必然会有吸入液体，这具尸体的肺部并没有明显的积水，死因绝不是因为溺水。”

从安锐平手中接过手术刀，萧凤歌划开了死者的颈部：“这里是气道，只有少量的进水还有泥沙，说明死者是死后才到水里的。”

萧凤歌虽然没有学过法医学，解剖的手法未必专业，但这点问题她还是知道的。

“那你可知他是如何死的？”那中年人又问道。

萧凤歌仔细检查了尸体的头面部和内脏，道：“死者体表没有明显的伤痕和中毒的痕迹，具体死因我不能确定。”萧凤歌猜测，死者窒息死亡的几率很大，不过毕竟是猜测，就没说出来。

法医学她也就从影视剧和小说里接触过一些，时间太久也记不太清楚了。

中年人略有些失望，他似是仍不甘心，继续问道：“那你还能看出些什么来？比如他是何时遇害的，你可知晓。”

“他胃内几乎没有什么食糜，说明死前已经有至少两个时辰没有进食。只要知晓他最后用餐的时间，就能判断死亡时间。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中年人喊了青年，交代他将事情报上去。青年有些不情愿，说道：“捕头，这案子都已经结了，何况，这位小夫子都说不清死者的真正死因，咱们何必自找麻烦呢？”

那中年人却面色冷峻的道：“你若是怕你师父责怪，让他来找我便是了。咱们当差的，若是不能为死者讨回公道，还当的什么差。”

青年终究还是去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金策，也就是那中年人，微微叹了口气，这衙门的仵作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因着金策说可以继续解剖，萧凤歌又将手术刀还给了安锐平。之后一直到解剖结束，方永胜重新缝合了尸体，再没发生别的什么事。

不过晚些时候，衙门给萧凤歌送来了一枚令牌，说是凭此令牌可以随意出入永乐府衙，算是感谢她这次帮忙破了案。

令牌是金策亲自送来的，顺便还给萧凤歌讲述了一下案子大致的经过。原来那死者的妻子早与邻人勾搭上了，不巧被死者撞破了奸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人杀了扔进了塘里。

至于死者真正的死亡原因，则是被捂死的。原本这尸体该被拉回去好好埋葬的，那妻子贪图钱财，将自家相公的尸体卖给了书院。

金策临走前还说，下回有尸体再见，府尹说了，学子们学习要紧，往后这买尸体的银子就不需书院出了，衙门帮忙搞定。

萧凤歌本以为这位不怎么爱说话，没想到这一下说了那么大一通。不过对方身上有些酒气，应该是在衙门跟同僚们喝过了酒才来的。

金策原本还想请萧凤歌喝酒，被她拒绝了才与她说了这许多。

另一边，因为最近书院里的传言，再加上寒叶泽在阻止萧凤歌时表现出来的超出学生对夫子的关怀，终于让洛川奚单独找了寒叶泽。

洛川奚倒是不反对师生相恋，只是寒叶泽考试在即，洛川奚担心他又出什么岔子。寒叶泽有口难言，只能应付着，表示自己这次绝对不会再犯错。

瞧着寒叶泽离开，洛川奚眼中带着些欣慰，作为自己得力的门生，洛川奚确实消沉的太久了些。

希望这次，他能真的走出阴霾，忘记十五年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