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车子的晃动让晓月胃里难受。她醒过来,脑袋没那么疼了,头也没那么晕了。她试着抬起胳膊,又试着挪了下腿。这是哪里?噢,在车上!她硬撑着坐起来,拍拍司机椅背,嘴里嚷着:“停车!停车!”
“吱——”,车猛地停了下来。
晓月的头撞上了前面的椅背,“哎唷!”喊了声。
顶棚灯立刻亮起,晓月看到一张惊恐的男人的脸:“你是谁?怎么在我车上?”
“我是谁?”晓月依然迷糊,重复着,“我是谁?让我想想……不对,应该我问你,你是谁啊?”
“你究竟是谁?为何上我的车?”男人有点发火了。
“噢,我想起来了,”晓月指着对方的脸,“是不是,是不是珍妮让你来接我的吧?”
“什么真妮假妮的,你是谁啊,干吗跑我车上,大半夜的,想把人吓死吗?”
“你的车?不对,我上的明明是珍妮的车,我的好姐们儿,刚才还说来接我的。你怎么在这车上,你是谁啊?”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这么晚在外面,你是做什么的?快下去,快下去。”对方明显不耐烦了。
晓月依然半醉半醒,听到男人气冲冲问她是谁,就说:“你问我是谁,好,好,我来告诉你。”她找到包,掏了一会把杂志拿出来,往那男人眼皮下一伸,眯着眼睛说:“我,吴晓月,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是著名杂志社的记者编辑,吴晓月。”
她翻开杂志封面,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名字,递到他鼻尖下:
“看看,看看清楚,吴晓月,就是我,我,就是吴晓月。”
男人接过杂志,看了看封面那四个大字“女人世界”,愣了下,又抬头看看晓月,最后对着灯光果然在本期责任编辑中找到“吴晓月”三个字。
“吴晓月编辑,你要去哪?你为何上了我的车?”他的语气明显缓和很多。
“我也不知道怎么上了你的车。你真的不是我朋友派来接我的吗?珍妮,我的姐们,你不认识?”
“珍妮?”他摇摇头,“我不认识你朋友。”
“那好,我下车。”说着,晓月打开车门,一只脚伸出门外,正要探出身去,那男人却一把拽住她胳膊:“等等,现在都深夜了,很难打到车,你一个人太危险……你去哪?我看顺不顺路。”
晓月又坐了回来。男人背过身去打电话,小声说着:“你先睡吧,不要等我,嗯,挺好的,没事,晚不了多长时间。药吃过了?别忘记了。”
他放下电话,又转过身来:“小姐,吴晓月编辑,你到底要去哪儿?”
“你要送我吗?太好了,让我想想,别急,我要去哪呢?珍妮住的那地方叫——哦对了,是那个罗密欧朱丽叶的小区。”
“罗密欧朱丽叶?”
“对,就是罗,罗,叫欧罗——妓.院,我想起来了。”
“欧罗妓.院?”
“对,就是那里。”
男人略一沉思,问:“你说的是‘欧罗丽苑’吧?”
晓月笑道:“我就叫它‘欧罗妓.院’,原来你也知道这地方啊。”
“你都叫它‘妓.院’了,是男人都应该知道。”
“我是开玩笑的,那可是高档别墅区。”
男人正要回答,晓月盯着他的脸,突然发现了什么:“别动!”她喊,一巴掌拍到他的下颏,“好大的一只苍蝇!”
对方吓了一跳。她移开手掌,要去抹掉那只苍蝇,可苍蝇依然在那里,再凑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颗黑痣,正好在下巴中央。
男人捂着下巴。晓月顿时窘迫得很:“我今天喝多了。”她向后倒去,闭上眼睛。
汽车按照原来路线继续行驶,不知不觉中,晓月又昏睡过去。
再等晓月醒来,车子已停在“欧罗丽苑”并进入到中心花园区。
晓月下车,摇摇晃晃,依然有着醉意。男人也下了车,路灯的光线斜斜地射过来,将两人身影拉得很长。
“多谢了。”晓月提着包走过来,站在男人对面。男人个子很高,身材健硕。晓月身体晃了两下,鞋跟太高,头依然晕:“多谢您了。”
“没什么,以后不要再喝那么多酒。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很危险。”
晓月看了看身边的车,露出惊讶的神色,张口就说:“你难道和我朋友一样?”
“什么一样?你朋友怎么了。”
“我朋友没怎么,我朋友的老公他是奸商。”
“奸商?”对方吃惊,一头雾水地问,“什么奸商?”
晓月手一指,笑道:“保时捷——别以为我醉了,我就不认识了。能买得起又敢开这种车的,不都是商人吗?在本姑娘眼里,商人不都是奸商吗?我哥们珍妮她老公就是奸商,这骗不了我。你也是,对不对?”
“对,你说得很对,商人都是奸商。”男人没好气地笑道。
“不,也不完全对。”晓月一本正经道,“成功的奸商,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企业家。我的任务就是要经常采访这些企业家,你是不是?要不要我采访?我没有别的意思,主要你今天做了件好事,这么晚把本姑娘安全送到家了,我要还你一个人情。实话跟你说,吴晓月我,在这个世上最怕的就是欠人情。”她举起杂志,在男人眼前晃晃,“你看,《女人世界》,著名杂志,怎么样?上了我们杂志,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小姐,这可是《女人世界》!你不会到现在还认为我是女的吧?你醉得可真不轻。”
晓月恍然笑道:“对对,你是男的,男人和我们无缘。真遗憾,本来想给你曝曝光的,看来不行了。”
“什么?曝光?”
“不,不是曝光。对不起,我今天怎么总是说错话,我的意思是请您——赏光。赏光上我们的杂志,可惜得很,你是男人。”
男人笑道:“确实可惜,这个光,我恐怕赏不了。”
“算了算了,我开玩笑呢。不过,今天真的多亏了你,这么晚
能安全到家。”
“能不安全吗,我不是怕你曝光吗?”
晓月也笑了。
晓月突然想起那朵玫瑰,记得带进了车里。她打开后车门,果然还在座位上,只是掉落了几片花瓣。
晓月把玫瑰取出递向他:“送你吧,表达我的谢意。对了,这本杂志你也拿去看吧,中国十大杂志之一。”转身要走,又想起来:“你从右边那个大门出去,可以直接上五环。”
男人看了看手里的杂志,又看看晓月离去歪歪斜斜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十大杂志,也快要成‘明日黄花’喽。”
晓月并未走远,听到后面男人咕噜出“黄花”二字,心道:“这人怎么了,我明明送他一朵粉红色的花,他却说是黄花,这眼神!噢,明白了,他是色盲。色盲还能开车吗,又不知道走了谁的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