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万物萧索。
李世民郁闷地率军回到长安。
这一趟差出得不远,就在渭河南岸,离京畿不过四十里地。
李元嘉从宿县飞奔到徐州单程,都够李世民去渭河钓个鱼再回来了。
可问题就在这里!
李世民这趟去渭河,不是去钓鱼,而是去打仗的!
打国土防御战!
因为突厥人二十万大军已经打到渭河北岸了,离长安不过四十里!
京畿戒严!
虽然靠尉迟恭在泾阳破敌,双方在渭河边斩白马为盟。
但是!这个仗,打得太憋屈了!
突厥不除,脑袋的这把刀落下来,一个不当心京畿分分钟沦亡好吧!
“唉!”
李世民气鼓鼓地坐在甘露殿中。
“陛下请莫唉声叹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长孙无垢奉一盘葡萄。
李世民心不在焉地剥了一颗放进嘴中,郁闷地说:
“太皇晋阳起兵时曾向突厥称臣,现在朕又与突厥在长安城下结盟。
观音婢,你说大唐皇帝怎么就当得这么憋屈呢!”
长孙无垢劝道:
“国事虽重,但着急也于事无补,若急坏了身子就更得不偿失了。
陛下从扬州回来后,茶饭不思,只吃水果,日益消瘦。
群臣和妾身甚是担忧。”
李世民一怔,拿葡萄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长安的胃口确实越来越差了。
但倒不是因为忧虑国事。
而是因为......
吃过扬州的菜,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谁特么还吃得下别的菜啊!
光那个盐,以前没觉得,现在只觉又苦又涩,如何下咽?
更别提菜的做法了,不是清汤寡水的煮,就是烟火缭绕的烤。
偌大的御膳房,就没一个师傅会炒菜!还不如扬州一个路边摊!
也就水果,不管长哪个地方都一样,他还能勉强下肚。
不过一说到扬州,他就想起了一个讨厌的小朋友。
“太子在宫中住得怎么样?”他问。
“太子?”观音婢一愣:“太子不是在扬州吗?他要来长安?”
李世民疑惑了:
“是啊,朕亲自去扬州,命令他来的啊!”
观音婢连连摇头:
“东宫一直空置,没听说有谁来啊。要不问问大内总管?”
“不用了,朕找另一个人问。”李世民闷声道。
过了一会,长孙无忌来了:“陛下?”
“辅机,太子在哪里?没住在东宫吗?”
长孙无忌淡定地回答:
“回陛下,太子殿下离这儿不远。
根据房中书前几日的来信,太子车驾已经到凤州了。”
“咳咳咳!”
李世民惊得差点把葡萄吃进气管里,拼命咳嗽。
“陛下别心急!”观音婢赶紧给他拍背。
过了好半晌,他才缓过劲儿来,瞪了个大眼睛:
“凤州?!他怎么会在凤州?!你放他出去的?”
长孙无忌挺无辜地摇头:
“没有啊,太子殿下并未进入京城。他还在路。”
“路?呵呵呵......哪个路?”李世民傻笑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长孙无忌理所当然地回答:
“陛下,是从扬州到长安的路。”
“嘶~”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闭眼默念:
“朕是皇帝朕是皇帝,不能动怒不能动怒......”
“陛下?”长孙无忌有点莫名其妙。
嘭!
李世民终究是没忍住,用力一拍桌子,张口便骂:
“辅机啊辅机,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从扬州到长安的路有那么远吗?!走了快半年了,还没到?!难道运河也会堵车?
而且凤州特么的在长安西面!他从东边的扬州过来,怎么跑到西边去了?!”
长孙无忌倒是挺冷静的:
“陛下莫慌,根据房中书的来信,是太子殿下贪图游玩,走陆路玩遍大唐,所以误了时辰。”
“贪图游玩?”
这个词和那个讨厌小鬼放一块,怎么总感觉别扭呢......
“根据房中书的来信,太子殿下虽天资聪颖,且会拾人牙慧,但终究是七岁孩童。
若是惊鸿一瞥,则惊为天人。但相处的时间一长,顽劣本性暴露无遗。”
李世民总算平静了些,半睁着眼听着,幽幽地问:
“房玄龄真的这么写的?”
“是的,陛下。”长孙无忌从袖中掏出所有书信:
“经刑部鉴定,确为房中书亲笔书信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