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尧又看向陈放,拿手臂杵了杵他,一边又笑眯眯地说:“快说啊,满足满足我们。”
陈放又是那副表情,没怎么变,说:“玩够了?玩够了就回你们家去。”
“别呀…”肖尧还没说完,就被李正进打断:
“老肖,你这八卦的心理实在是有增无减啊,那也许就是陈队母亲的头发呢。”
“明子无趣,你也无趣啊。”
“就你这,陈队就算没谈对象也得被你说的谈了对象。”李正进哈哈大笑了起来。
肖尧鼻孔发出了哼的一声:“算了,没劲死了。”
“我们消防员啊,这种工作,危险的话,是真的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我都没敢想处对象的事。”林江明在旁边冷不丁的冒了一句。
就是这一句,瞬间像一盆冷水一样狠狠地浇到了陈放的头上,冰凉彻骨。
陈放脸上凉了几分,他的表情变了,。
李正进说:“这倒也是。咱们明子什么时候对感情看的这么开了?”
李正进有意调侃,林江明抬起手臂打了他一下
肖尧倒是没在意这个,摇了摇头:“害,你们这就是悲观主义,消极的,照你们说,我们消防员就不该有对象呗?”
“那倒也不是。”
三人没再说话,因为他们看到了陈放的脸上阴沉了几分。
公寓里噤声一片,肖尧变了变语气:“说这干嘛,来来来,继续打牌。”
陈放当时是没有考虑这个的,可他现在好像不得不考虑这个了,他需要确认感情,丛欢对他的,他给她时间,他相信是可以等到的。
他能等到,他知道对丛欢来说,不需要很长时间。
丛欢下午下班后自己开车去了医院,她先去看了范百丽。
不出意外,范百丽依旧在吃东西。
“你来了。”范百丽没有惊讶,顺手拿起了桌旁的一个苹果,给她,“吃吗?”
丛欢摇摇头,她说:“明昀住我家里了。”
范百丽原来是明昀的英语老师,她很了解明昀的性子,逃课打架,凡是与学习无关的他几乎都占了。
范百丽这倒是惊讶了起来:“他怎么住你家了?”
“他和他家里闹矛盾了。”丛欢叙述的时候很淡漠,就仿佛住的不是她家似的。
范百丽笑了起来:“丛欢,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最近都不像你了。”她想了想,又说,“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范百丽很了解她,确实很了解,从丛欢失去爷爷的时候她就认识丛欢了,往后这么多年,她们是一起走的。
“我爷爷说老师是对学生有责任的。”丛欢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才轻微的变了变,是柔和的。
范百丽点点头,她明白了。爷爷在丛欢这里,永远是最特殊的。
丛欢没继续和范百丽搭茬,说了没几句就又走了,她走出病房门,没有回去。
她去了丛振生的病房。
她打开门的时候,贺莹正在给丛振生削苹果。贺莹听到门响的一声,抬头,发现是丛欢,还是挺惊讶的。
丛欢什么也没拿,就两手空空的走了进来,也没说话,就一直站着。
丛振生有轻微的脑血栓,不严重,但是偶尔会发作的厉害。
贺莹先说话的:“我一直在医院陪你爸,所以没什么时间去陪临临。”
“你是让我照顾他吗?”丛欢猜到了,自嘲一声。
“是,我希望你可以答应。”贺莹的语气没有犀利,反而是一种无奈。
“这就是你一定要我来的目的吧。其实是想让我照顾丛临而不是来看这位病人对吗?”
贺莹没有说话。她默认了。
丛欢脸上的嘲讽更明显了,语气冰冷:“贺女士,可真有你的。”
“我希望你答应我,毕竟他是你的亲弟弟。”那种无奈更明显了。
丛欢笑了笑,笑的淡漠而冷肃。
“这次我不会说什么,我只希望你能照顾丛临。”
“你怎么这么自私。你从来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主,因为病情,你又要抛弃丛临了?”丛欢的表情很讽刺,面色不讥,“我凭什么答应你?”
丛欢说完后没给贺莹机会,转身就走。
贺莹气的大喘,看着丛欢离去的背影,生气又无奈。
丛欢走出医院,才突然觉得外边的空气是如此治愈。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的不适才稍微下去。
她开车回去,到了家已经是七点多了。她走进自己的房间,路过客卧的时候,她淡淡的瞥了一眼,空荡荡的,明昀没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从来是没在意过明昀的,她只是尽了老师的本分。
丛欢躺倒床上,闭上了眼睛,眉头轻轻蹙起,一会儿,她起身,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抽了一口。
她突然有种好久都没抽烟的感觉。
她顿时觉得很累,是那种身体上的心理上的疲惫。拿出手机,拨出了陈放的电话。
那边接了起来。
“陈放,我是丛欢。”她的声音有种抽完烟后的沙哑感,嘶嘶地。
“嗯,我知道。”
“我不过去找你了。”她直接对陈放说了,但没说原因。
陈放听出了她的疲惫,说:“好,你好好休息。”
“嗯。”
丛欢把电话挂了,又沉沉的躺在床上,一直躺着。
陈放那边挂了电话后,起身走出了客厅。肖尧李正进和林江明三人还没走。李正进看着陈放起身往房间走,喊住他:
“陈队,谁的电话?”
“没事。”他回到房间,自己突然感觉有些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要做什么。
自己在房间独自待了会儿,又出来。
三个人没再继续打牌,各自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机。
林江明看着自己的手机,突然说到:“南方的暴雨怎么也不停?看这样子是要发大水啊。”
李正进显然也看见了这个新闻,点了点头,撇撇嘴:“估计我们要紧忙工作了。”
肖尧起身,发着长音:“哎呀~走了,回家—”
其他二人也相继起身,往门口走去:“陈队,走了昂,回家啊。”
陈放没怎么听他们的对话,自己也起身,送了送他们,一路上也没说话。
丛欢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好像又做噩梦了,梦里贺莹扭曲着嘴脸,恶狠狠地晃着她:
“丛欢,害死你爷爷的是你啊。”
她的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床单,青筋凸起,痛不欲生。
“啊~”她大喊着,猛地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梦里的那种窒息感才慢慢缓和下去。
她起身,走到窗前,远方的灯火晕染着朦胧的星光,一闪一闪的。夜很静,带有一种沉寂的色彩。
她又抽出一根烟,点上。在窗前站着,一口一口地抽着。
走出房间,她看到明昀在她的房间外站着,她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惊讶的看了看他:
“没睡?”声音带有抽完烟后的沙哑感。
明昀有点局促不安:“我听见你的叫声了,我以为你有事,就在你门口站着。你怎么了?”
丛欢努了努嘴:“我没事,你睡吧。”
他直觉是有事的,可丛欢不告诉他,他也就不好问了。
丛欢说完就去厨房烧热水,在这个过程中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只会烧水。小时候和爷爷在一起,爷爷很疼她,做饭什么的从没让她碰过。
她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又坐到沙发上等着。
明昀跟着她,也坐到了沙发上,只是各自坐在沙发的一端。
丛欢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睡不着?”
明昀点了点头,回了一个“嗯”。
而后是一种诡异的沉默。
不过一会儿,明昀看向了丛欢,问她:“丛老师,你有害怕的事情吗?”那语气是不同于寻常的,很不同,至少丛欢听起来是这样。
丛欢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她轻轻蹙了蹙眉。害怕的事情?有吗?她不知道。她现在要害怕什么,又能害怕什么?爷爷吗?爷爷早就不在了,她也就没什么好怕的。陈放?陈放不会让她害怕的。
对啊,她没什么害怕的。
明昀见她沉默了几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头,看向茶几。茶几上的纹路泛着白白的月光,清晰可见。
又是沉默了没多久,明昀又问她:“丛老师,你为什么帮我?同情?”
她轻嗤了一声,语气不冷不热:“我说过,我不会同情任何人。”
“那为什么…”
“你甘心与瓦砾为伍吗?”她问这话的时候看着他,眼睛是明亮的。
明昀又一次不可置信的看着丛欢,一瞬间竟不知要说什么话。
丛欢没等到明昀的回答,厨房里电热水壶发出了“嘀嘀嘀”的声,她起身,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后又往卧室走,边走边对他说:“喝水自己倒。”
而后走进卧室,关上了门,隔绝了屋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