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欢被打的微微偏了头，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一阵酥麻，她颤了颤。

“你干什么不好？勾引上我儿子了。”

丛欢缓缓转过头，眼神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他妈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同办公室的老师全都站了起来，围观着这场闹剧。

有几个老师上前来，想要劝开。

“这位家长，您先冷静一下，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对啊对啊，先冷静下来。”

“误会？呵，放屁！”明母似乎不吃这一套，嘴上仍在骂着，粗鄙的形象在这里一览无遗。

丛欢真的是生气了，周围的气压真的降了下来，她原本心里就压抑着，此时快要达到一个临界值，就要迸发出来。

她眼神阴冷，声音也低了几度：“你把话说清楚。”

“好啊，你看着，”明母将手里拿着的A4纸猛地朝丛欢砸过去，A4纸在空中坠落，凌乱不堪。

丛欢的几张画像，还有几张纸上写满了丛欢的名字。

就这样，完完全全的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然后，所有人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尴尬又难看。

丛欢轻嗤了一声，明母听到了她的不屑，怒意大生：“你什么表情？你爹娘让你当老师来勾引学生的？怎么教的你？”

丛欢拧眉，眼神冷冷的看着她，使劲的盯着，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像淬了寒冰一般。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生气的前兆。

明昀意识到不对劲，迈着艰难的步伐，朝这里过来，拽住明母的胳膊：“你闹够了没有？还要丢人到什么时候？”

“我说错了？你个崽子别以为我不收拾你，我辛辛苦苦挣得钱全让你他妈的给我败坏。”

“你跟我回去。”明昀见不得她的这副样子，就要往门外拽。

“你再说一遍。”丛欢在旁边冷冷的开口，声音仿佛冰到了极点。

“再说一遍你能怎么着？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明母依旧是那种尖酸刻薄的表情，挣脱了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终于，那场压抑爆发了。

丛欢猛地上前拽住明母的衣领，用力的攥着：“你说什么？”

话从嘴里一字一字的蹦出，每个字，仿佛都用了很大的力气。

这副场面，终是老师再也坐不住，尽管和自己没有关系，传出去，也是一件难堪的事情。

终于有老师发现丛欢情绪的异常，上前要将丛欢拉开。

“看见没有，老师打人了啊，老师打人了啊——”

明母也被吓到了，被丛欢阴鸷的眼神，摄人的气场所吓到。

老师上前想要将丛欢和明母拉开，被丛欢猛地一声“滚开！”所顿住，停了几秒。

还是被拉开了，丛欢的情绪极为起伏，她自己也感觉到了，双手撑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试图平复这场爆发。

赵河因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哪里见过这样的丛欢，自己在座位上惊的说不出话来。

“看见没有，可是你们老师先动手的啊。”

年级主任闻讯赶来。

“明昀妈妈，您先冷静。”

“冷静，我怎么冷静？这个女人非但勾引我们明昀不说，刚还试图打我，就这样的老师你们还能要，一点师德都没有？看看我的衣服都被弄成什么样子了。”

明母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一些脏话都说了出来，难听至极，泼妇的样子真是被发挥到了极致。

丛欢只是撑在桌子上，低下了头，胸口还在剧烈的起伏。

“怎么做人呢？你们的老师都这么不正经吗？”

丛欢知道她不能再说话，她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不能这么做。

如果刚刚没人拉开，结果一定不是她想要的。

她需要清醒。

明昀看着丛欢的情绪，终于受不了了，直接站到明母的正跟前，大声喊道：“够了！”

明母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还没闹够？好，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喜欢丛欢，是我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这件事丛欢不知道，是我自己！所以，你听清楚了吗？”

他大声喊着：“你满意了？这个结果？你没错吗？你还要怎么丢人？”

在场的人又一次震惊。

丛欢慢慢抬起头来，看向明昀，眼里一样的阴冷，眼睛漆黑到像是深渊。

他还是小，丝毫不知道这样说会带来什么后果。

明母觉得有些掉面子，也喊：“你他妈说的什么话？你自己犯了错，对你妈这样吼，你有没有良心？”

“你给我闭嘴，跟我走！走！”

明昀把明母拽走了，粗暴的拽走了，拖着的。

年级主任紧忙追过去，不忘跟丛欢说一句：“小丛，你别放心上，你先冷静会。”

说完就走了，留下在办公室的人面面相觑。

满地的凌乱，满屋子的凌乱，终是一场笑话。

闹剧收场。

丛欢瞥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神，不由得勾了嘴角，脸上全是嘲讽。

你看看他们的眼神，眼里有探究，有不屑，有审视，有怀疑。什么眼神都有，他们像看一个笑话一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在阴暗的角落里洋洋得意。

这世界上看你笑话的人永远比在乎你的人要多。

诋毁一个人很容易的，特别是一个女人。说她不正经，说她矫情，总之是各种加油添醋的编造。

刚刚不就是这样吗？

丛欢嗤笑了一声。

为什么别人总是要以各种理由参与自己的生活？然后在你身上挑刺，放大，扭曲事实到消极面上，让所有人都知道。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打击你直到你完全垮掉才肯罢休。

你看他们，多虚伪，多可悲啊。

丛欢的情绪已经不正常了，她的意志已经不正常了。

丛欢身体已经直不起来了，猛地瘫倒在椅子上。

老师们走到她跟前：“丛老师，你冷静，你别想太多。”

“是啊，我看你的情绪不太对。”

丛欢摇了摇头，眼神空洞，整个身体都是空洞的。双手撑在头上，没有理他们。

可事实是他们确实是好心的，是同事对同事的关心。但在丛欢眼里这是同情，廉价的同情。

仅此而已。

双手穿过头发，猛地攥紧了头发。

她不能崩溃，她不能让别人看见。

“丛欢，要不你吃点药吧，你的情绪不太对，你没带药吗？”

赵河因走到丛欢的身边，看着她僵直的身体，说了这句话。

这句话里的意思，丛欢听出来了。

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这句话里的不对劲。

不明所以，有人问：“赵老师，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药？丛老师生病了吗？”

赵河因耸了耸肩，装作很自然的语气：“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怕丛老师抑郁发作，我看她的情绪不好吗不是。”

“……”

“抑郁？什么？”

站在旁边安慰丛欢的两个老师互相对视着，与办公室其他老师相互对视几眼，面色挂有疑惑。

丛欢拧眉，但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直没动。

赵河因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拉长了语气：“啊～？我是不是—哎呀，丛老师你说吧。”

这样明显，丛欢突然有些反胃。

她站了起来，平静了一下身体，站到赵河因面前，双手抱胸。

她眼神平静了，但胸腔还有一定的起伏，压着声音，睨着看她：“你无不无聊？”

“丛老师，我可是真的关心你。”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丛欢和赵河因之间有过节，暗流涌动，将要迸发到台面上了。

丛欢突然笑了一声，鼻腔发出哼的声音：“赵河因，你不用这样假惺惺的在我面前刷存在感，你以为你谁？”

丛欢说话的声音不大，在场所有的老师却都听见了。赵河因的表情变了变，身体也微微僵硬。

丛欢将眼神抽离开来，对办公室所有在场的人用很平静的语气说：“抱歉，我的确是有抑郁症。”

“但我能保证一点，它不会影响我的工作。”

丛欢说的义正言辞，她说完，也没顾赵河因的情绪，没有顾在场所有老师的表情，自己坐了下去，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看着很平静，但她知道她要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了。如果现在还有什么打击的话，她真的可能就倒下了。

如此脆弱，本就是如此。

丛欢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坐到了八点。

天色早就黑了，很多老师也都已经陆续离开。

丛欢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很晚了，她脸色暗沉的厉害。

楼道里所有的教室还是灯火通明，每个学生都在为高考而埋头奋斗。

真好，他们是有希望的。

希望便是光明。

今晚的天空和丛欢的脸色一样，很暗沉，没什么星星。暗夜笼罩，像一个巨大的怪兽，在你不经意间以最凶狂的姿态随时把你吃掉。

明天不会是个好天气了。

丛欢走出了校门，脚步顿住。

陈放穿着简单的休闲衣，外套了一件长款的黑色风衣，斜倚在旁边的路灯杆下。淡黄的光影均匀的打在他的侧脸上，平添了一份柔和，少了平时的凌厉。影子勾勒出了修长的身影，陈放就站在那模糊朦胧的光晕下。

他一直等她。

一直在等着她，等着那个最重要的人来。

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