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碾轻烟碎光阴,年华不复笑语隐——巧笑寻香幽径中,欲埋根,风雨忽急;淤泥陷鞋袜,金铛琉璃,无奈弃空忱,终是孤树立黄昏,独木不成林。
那时墨染尚且年幼,整日由藿芝陪着,心里自觉和墨衡亲近,便整日里往正院跑。
因那时苏夫人连着好几日,觉得身子不舒服,又因为林伯明去郊外练兵不在家,苏夫人也就不愿意去请大夫,便懒在床上捱着,也就顾不上管墨染,想墨染身边有藿芝陪着,很是妥当放心,也便由着墨染去了。
墨染一到正院去玩,便一玩就是一整天,玩到天黑还不愿意回来,墨衡又有意留墨染在正院住,所以墨染往往要在吕氏院里宿一夜,第二日上午才会回到佑安院。
苏夫人身上不好,心里也觉得墨衡那孩子稳重,所以只要墨染愿意留在正院,她也就没将墨染接回来。
因是如此,墨染便在正院,和墨衡一同住了好几日。
两个小孩子待在一起,纵使林墨衡再端庄持重,也不免活泼心性,墨染更是愿意亲近这个二姐姐了。
墨染在正院这几日,每日就跟在林墨衡后面,就像一个小尾巴。
林墨衡也喜欢墨染,将许多不能同别人说的话,都一一对墨染说了。
藿芝跟在她们身后,或是站在屋内服侍,看着墨染小小的人渐渐能剪出一个十分好的花样子,不禁嘴角扬起,打心里高兴。
尤其是在藿芝看到自家姑娘,跟着二姑娘读书写字、刺绣插花、或是猜谜取乐时,更是喜上心头,觉得姑娘又变回来了,小脸上终于现了笑意,终于是豆蔻、小樽口中的小孩子了。
况且墨染跟着墨衡玩耍,针线活刺绣上也大有长进,不仅仅能单面刺绣,还能绣简单的双面图样,这让苏夫人都吃了一惊,更是热切地希望墨染能与墨衡多多来往,最好也学得那般懂事知礼,细致周全。
墨染得了苏夫人的夸奖,高兴地小嘴都扬了起来,神气地拿着她绣得的香包,将香包举得高高的,一遍遍地在屋子里转圈,让这个看看,又让那个看看,直到张嬷嬷将她抱上床休息。
吕氏管着整个侯府,最近侯府虽无大事,但每日却是琐事颇多,所以吕氏整日抽不开身,只是每日清晨差花穗或者花栖,过来墨衡屋里看一看,问墨染她们两个需要些什么,要玩些什么,或是想吃些什么。
墨衡端坐在椅子上,和花穗一问一答,听得墨染直接呆了。
她小脑袋来回转,不一会儿就摇摇晃晃,看得一屋子的下人忍不住抿着嘴笑。
墨染看花穗半行着礼,一句一句地回二姐姐的话,忽觉得自己得扬起头来看二姐姐了。
墨衡在墨染心中,就隔了那么一个台阶,端端在上。
墨染对墨衡,心中顿起崇敬,眼神中都带了痴痴崇拜。
等花穗下去后,墨衡便冲墨染笑,伸出了手来。
墨染忽从椅子上坐起来,凑到墨衡身边去了。
墨衡小声告诉墨染,今天送来了新的冬衣料子,问墨染喜欢什么颜色,可以先过去挑选,做一身极好的冬衣。
墨染小嘴忍不住笑,想到了桃粉色和月白色,还有清绿色,便对墨衡一一说了。
墨衡笑笑,说墨染选的这些颜色都是夏天穿的,冬日穿了不好看的,太浅了在雪里反倒无趣,映衬不出肤色和气色。
墨染疑惑,她还从来没有自己选过衣裳料子,并不知道该选什么颜色,只是凭着自己心里喜欢,于是便疑惑地仰头看着墨衡。
墨衡对墨染说:“这个是不能单凭着自己喜欢,就去挑选的,你还得合不合适。”
墨染点点头,似懂非懂,什么颜色是合适呢?
墨衡便替墨染选了几个颜色,问墨染喜不喜欢。
墨染听墨衡问她喜不喜欢“正红色”,便嘟起小嘴来,摇了摇头。
墨衡又问墨染,喜不喜欢“银白色”。
墨染想了想,银白色大约就是娘亲的镯子,她并不喜欢,就又摇了摇头。
墨衡又问墨染,喜不喜欢暖橘色,顺手拿起一瓣橘子,递到了墨染嘴里。
墨染吃着橘子,嘴里一阵甘甜,立刻笑了出来,说了句“喜欢”。
就这样,墨染有了一件暖橘色的棉袍,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穿的衣裳,原来有这多工序。
要自己先心中想个颜色,挑选料子,定下样式,再量身裁制。
而这件冬衣,是墨衡给墨染挑的这个颜色、料子,因为苏夫人有孕不便,所以是朱氏给墨染选的样式。
最后穿在墨染身上的成衣,令朱氏会心一叹。
这也让墨染,得到了许多“赞赏”的目光,当然,多半是为着这件衣裳,颜色鲜亮,衬得墨染雪娃娃一般。
许是因为这件衣裳,也或是其他原因,总之墨染染血在地,堪堪丧命。
苏夫人身上连着几日不舒服,等林伯明回来后终于请了大夫来看,竟然诊断出有孕!
夫妻两个高兴得脸上都带笑,相视对看,如获珍宝。
老太太仍在病中,一直吃药调理,而杨氏也禁足在东院,分家的事终究不了了之,府里一片闷沉沉,有些人人自危的意味,所以林伯明和苏夫人也就没怎么庆贺,但念着礼数,还是派人去春僖堂那里回禀老太太一声,然后关起门来,两口子暗暗庆祝。
苏夫人自从听到有孕的消息后,顿觉身上舒服了起来,即便是不适感,也欣然接受,甘之如饴了。
送走大夫后,林伯明将屋里的丫头都赶了出去,只和苏夫人单独待在房中。
张嬷嬷很是不放心,再三叮嘱苏夫人可要小心,现在刚有身孕,万不能做出那等床第之事,以免伤了孩子,让人笑话。
苏夫人点头,微红着脸不说话。
这三个月来,林伯明只回来过一次,就那一夜就......苏夫人想到这,不禁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再抬头说话。
直到丫鬟们都退出了屋子,苏夫人仍是未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