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伯理问墨染,吃这么多甜食,不怕胖得穿不下冬衣吗?
墨染立刻将所有甜食都收了起来,装进了自己的小口袋,边装边对林伯理说:“既然吃甜食会穿不上冬衣,那就让染儿都吃了吧,这样六叔就不会发胖了,到冬天就能穿得上冬衣,就不会冻坏了。”
林伯理看着墨染脸上这明目张胆地笑意,俯下身子,用扇子刮刮墨染小脸,问道:“那染儿就不怕到冬天下雪时会冻坏?”
墨染笑道:“到冬天还有好久呢,染儿到时又瘦下来了,而且染儿是替六叔挨冻,六叔不该感激染儿,心疼染儿吗?”
林伯明简直要笑死在原地,无奈道:“这丫头,怪也不是,不怪也不是。”
墨染道:“那就不要怪染儿了,染儿可是替六叔陪着婶婶呢,若没有染儿,婶婶一个人该多无聊。”
林伯理更是笑,惊讶地对着墨染看了半响,终于收扇叹道:“你倒真相我的女儿,我少时......”
墨染问:“叔叔少时怎样?”
林伯理摇摇头,一摆扇子说:“不提也罢,往事不堪回首啊。”
尤其是墨染那样的古灵精怪,更是要费不少心思吧?
这时朱氏从内室出来,见他们叔侄两人又在争论,想必染儿又是语出惊人,说了什么让自家相公哭笑不得的话,否则这秋意凉爽的天,何至于扇子扇得这么急?
好容易用满满两大盘糕点送走墨染后,林伯理将下人都遣了下去,问朱氏教小孩子不累吗?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尤其是我三哥家的墨染,可真能让人生生气笑。
朱氏笑着回说:“你不是说要跟三哥常来往吗?三嫂现在有孕,顾不上墨染,墨染虽与二姑娘亲近,可我们跟大房那边终究是隔着一层,大嫂又整日忙得顾不上用饭,墨染总去正院也不是长法,我们现在替三哥教养照顾女儿,不是解了三嫂嫂的燃眉之急吗?”
林伯理忽然斜了斜脑袋,发带一下滑落在肩头,七分风流,三分儒意,手中折扇微微横斜,调侃的笑意溢在挑起的嘴角上,眸中星月粼粼微闪,他看着朱氏微微低下的眼睛,问道:“真的是因为要与三哥常来往?”
林伯理不相信,自家娘子会这么听自己的话。
她一向是有主见的,院子里的事不用自己插手,宅中各房关系也是她一手料理,竟然听了自己的话和三房亲近来往?
林伯理又道:“就算是要亲近来往,也不用教养照顾染儿吧,这可不是一个好办法。夫人这么聪明,不会想不到,染儿若是在咱们院子里出了什么差错,倘有伤损,我们六房脱不了干系。这事做好无功,做不好反倒有过。就算三嫂念了我们的情,将来也不过是在染儿出嫁时,多敬你一杯酒,回门时郑重地给你行个礼,或是孝敬你些什么,这还要染儿嫁得好,若是嫁得不好,她自顾不暇,又怎么能想得到夫人呢?”
林伯理未敛笑意,又继续道:“况且染儿这个年纪,心智尚未成熟,懂事不多,既不能当她小孩般糊弄,又不能当她是大人,彻底放开手,总之,这不是个轻省的差事。”
朱氏静静地听着林伯理分析,渐渐抬头认真地看着林伯理,等林伯理说完,她脸上已是收不住地笑意,开口问:“相公是担心我?”
林伯理点头,道:“还有不明白。”
朱氏笑道:“染儿很灵透。”
林伯理心内颇感疑惑,就因一个灵透,便担了如此风险?虽墨染多有机变,可一个小孩子,就是再灵透,能灵透到哪里去?
况且三哥林伯明又是个粗鲁汉子,他的女儿就是再灵透,性情也不是那么柔和的吧?
林伯理实在不相信:“难道猛张飞还能生出“活貂蝉”来?”
他心中一直觉得墨染不该那么瘦弱的、竟是一副清容。
他觉得自己这个三侄女,至少该是衡儿那样的,或是像二房刚出生的墨琋那样,藕一般胖嘟嘟的,甚至应该是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偏偏瘦成竹片,难道是三房吃食不好?
朱氏听完林伯理的话,笑得撑不住,没想到林伯理竟然会说出这些来;更没想到,原来林伯理对侯府的人,尤其是对三哥,竟然是这样的评价。
朱氏没想到林伯理这么一个“张口闭口,圣贤先哲”的人,肚子里藏着的,竟然是这样的话,所以朱氏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连抬袖子掩口都来不及。
笑声细细,明眸皓齿,一霎动人。
林伯理看着朱氏,浅浅袖口浅绿袖边,窄肩外袄半松不禁地罩着,透出胸前一截小白衫子来,微微露笑的唇齿之间,芳泽忽生。
林伯理心里一动,忽然一笑,走上前对朱氏说:“既然你喜欢孩子,咱们自己生一个。”
朱氏看着林伯理这三分正经、六分风流的模样,不禁低了头,脸上忽然带羞。
烟柳、越歌恰好进来回禀事情,顺便请示朱氏要不要摆晚饭,正好撞见这一幕,又恰巧将林伯理的话全数听了进去,遂两人不禁抿着嘴笑,都立时低了头。
林伯理一手搂住朱氏,冲身后的丫头摆了摆手,烟柳和越歌就笑着出去了,唯留他们家六爷和奶奶在屋里。
林伯理低头调戏朱氏一句,朱氏被他说得面红耳热。
林伯理伸手扶住朱氏肩膀,轻声笑着,朱氏也由他搂着自己,默默无语,夫妻两个就这么走进内室,生孩子去了。
林伯明去郊外练兵,先说是三五日,后又说七八日,而后十五日未归。
苏夫人数着日子,心里一直惦记着林伯明,又算算,现已经是十五天了。
林伯明今早又派人捎信来说:“郊外事务未完,贤妻勿念。”
看着这短短的一行字,苏夫人只能从这“遒劲有力”的笔迹上,判断出自家相公现在的情况,心道:“看来身子无恙,不知道郊外是否风寒刺骨,可有着凉?”
苏夫人心里记挂不下,脸上神色也是忧愁,一整天脸上也现不出一个笑意。
张嬷嬷、豆蔻、小樽、雪瑞、雪蝉几人跟在苏夫人后面,都是干着急,也使不上什么力。
这种事劝也劝不了,况且旁人也无法体会,夫妻之间,大抵是:不见愈念,一见未言泪满面;隔数步,心意已相通,再相问,依依怀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