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英棋初听到“林墨审、五弟”等字样心中不禁微动,继而双手交握,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仔细听他们姐弟说话。听着听着愈觉不对,怎么还扯出兄妹之间、家宅、寿宴、路径等事。这些是林家家事,况事设几房几院,她怎么能听?郑英棋便故意轻轻咳嗦一声,提醒林墨染还有个大活人在屏风后坐着呢,别再继续说林家内宅之事了。
一则郑英棋听这些家宅之事听得心惊胆战二则也有些听不懂,手心里出了一层虚汗,只觉脑袋都沉了。郑英棋被丫鬟从屏风后扶出来,只觉双腿发软,一面走一面同墨染说:“你们姐弟叙谈得也太久了,我从没一动不动地坐这么久,腿都软了。”
墨染笑,忍不住调侃她:“那腰也酸了,脖子也痛?”
郑英棋嗔笑瞪着墨染,伸手来抓墨染胳膊:“没想到你也是个淘气的,我以为只有我不管不顾,原来林家三姑娘,书香门第,也这般玩闹?刚才你训诫丫鬟的正经样子去哪了?”
她笑声朗朗,摇着墨染手臂,拧得墨染皱眉呲牙、倒吸冷气。
墨染惊讶郑英棋怎么这么大的手劲?只是轻轻一摇,便要将人胳膊拧下来了,心叹:“果然是武将功勋世家,这般有力气,不输男儿。”不过墨染并未说出来,毕竟郑家对于“女儿勇武”这事十分敏感。郑家每有姑娘议亲,都闭口不提“勇武”二字,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忘了他家姑娘的出身。可世世哪有两全?得世人赞一句“骁勇忠烈”,便得受一句“家风彪悍,姑娘亦是个中好手。”可惜得夸赞的都是男儿,受嘲讽得却是女儿,可这些却没出说理去。
就如林家,满阳夏城都赞林家书香门第,儒雅墨香,族中男儿争气,鲜有不中榜的。可是也鄙夷林家“文人胆怯”,太子与六王爷相争,要么便硬气到底,绝不参与,要么一开始便支持其中一方,偏偏舍不得富贵,又不敢得罪太子和六王爷,反倒舍出一个女儿,真真让人不屑。
郑英棋与墨染说了好一阵子话,将她能记得的女学之事都一一告诉了墨染,除却鄙夷林墨琋外,便是学上的趣事。
郑英棋说得太有趣,墨染听了便忍不住掩着帕子笑,唯一令墨染觉得奇怪的是“绛台忽而卧病在床,需修养一阵”。
墨染便试探着问:“那她可修养好了?”
郑英棋摇头,脸上带了惜叹之色,叹息道:“一直没好,学里没人与她交好,我想去探望她,被郡主拦了回来,想是病得厉害?”
墨染也跟着叹息两声,说两句感慨伤感之语,心中自然是不信。那日她一袭红梅舞衣,扑雪而来,分明是飒飒英姿,眉骨之间都充斥着烈烈英气,转眸一笑又是妖媚绝透,这样一个隔绝了人世烟火、深宅缠婉、让人看不透的女子,怎么会卧病在床闭门不出,怕是暗中做了她们这样的深宅女儿想都想不到的事吧。
郑英棋与墨染叹惜几声,终究与绛台无甚深交,便又转了话题,正说得高兴,忽听外面丫鬟报“五姑娘来了”。
郑英棋皱眉:“林墨琋?”
墨染见郑英棋这孩子气的样子,无奈点头:“是,我家五妹妹。”
她将“五妹妹”三个字咬得稍重一些,惹得两人都笑了。
庭院沉纱宫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