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雪,厚厚一片,陷掉了不少小皮靴,满府丫鬟的笑声,笑谁的靴子进了雪,谁的靴子冻在雪里拔不出来。
墨染坐在屋子里,听见院子里依稀有些笑声,往外一看白茫茫一片好是刺眼,竟然又下了这么大的雪,叹了一句:“今年的雪真多啊,一场接一场,我小时候都未见过几场雪。”
碧知附和:“是,没完没了,今年冬天都没见过晴天,不是阴天,就是下雪。”
墨染与碧知正在说闲话,见碧鹤轻掀帘子急匆匆走进来,脸上神色不对,心中一紧,立刻猜到有事,忙问碧鹤:“出了什么事?”
莫不是葛氏提前动手了?或是春僖堂那边叫她过去?还是审儿在外面又得了什么消息?或是太子府?
碧鹤摆摆手,喘口气道:“二少爷走了。”
墨染疑惑:“走了?走去哪?去了什么地方?”
碧鹤摇头:“不知道,听西院的人说二少爷一大早就背上行李,只带了柯廉,然后就走了。春僖堂那边听说花嬷嬷跑出来拦二少爷,碧娴也拦来着,看来是没拦住。”
墨染忙让碧鹤、碧知悄悄到佑安院,楦晖堂,东院去问问,打听打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哪有兄长就要成亲,做兄弟的离府而去不知踪影了?
碧鹤、碧知打听了一圈,什么也没打听到。
东院潘氏才刚起来就听了这个消息,呛了一口气吐出没咽下去的半口水,惊得四爷皱了眉头。潘氏一头雾水,转而看向自家相公,愣了半天才问:“你们林家的男儿都憋着劲往外走?安国侯府招不下你们了?”
四爷哑然,张了半天嘴:“这个,这审儿不是回来了吗?”
潘氏瞪他:“哪里回来了?整日往外跑,比个状元还忙!”
四爷哼哼一笑:“状元也不忙啊,你看栩儿要是不自请出京,不过就是个翰林编修,天子门生,说的好听,满朝谁不是天子门生?”
潘氏没工夫与林伯达闲话,无奈地笑了两声:“翰林编修也好,也是有出息啊,审儿那个不着调的,宪儿又太直,不走路子偏要硬考,也不知明年能不能中。就是中了,依照现在的光景,也不安生,除非”
四爷忙起身打手势,生怕自己娘子当着这满屋子下人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莫说深宅人不知,需防隔墙尚有耳。无心闲话本玩笑,未料他年是祸根。
潘氏很好笑地看着自家相公,只觉他小题大做长了个老鼠胆,笑着反问:“难道我会信口胡言?就算我口没遮拦,这话也传不出去。”
四爷理理衣裳坐下,一时没抬起头来,惹得一屋子丫鬟低声嘘笑,闹得四爷满脸通红,低了半天头才憋出一句:“哎,大丈夫不与妇人争辩,你不通。”
潘氏摇摇头,忙忙吃了一口饭往佑安院和苏夫人打听消息,堂堂一位少爷忽而离府,还是从葛氏肚子里生出来的少爷,就怕二房想了什么狠毒的主意。
可苏夫人这边也是一头雾水,什么也不知道,于是两人捱到请安时候,一同先往楦晖堂来见吕氏。
吕氏也是满脸纳闷,寻思了好久还是毫无头绪,她从没为难过林墨顼,怎么好端端的就离府走了?还恰在栩儿要成亲这节骨眼上,若是外人知道了,岂不是会说她薄待其他几房,将好东西都给了自己儿子,逼得二房长子离家出走了?连着栩儿的名声都受了影响,越想越气越委屈,怎么净摊上这糟心的事?敢说葛眉筱不是故意恶心人?
潘氏恨道:“她一向损人不利己,只要能损人,利不利己她都做,就怕后面还有什么别的主意。”
一句话说得苏夫人和吕氏都慌起来,还有什么别的主意?
她们出不得府去,也离不了阳夏城,若是林墨顼真去做什么她们也无可奈何。
一时三人中唯有潘氏还能说能笑,吕氏和苏夫人都怅然不已,全然没了办法。
庭院沉纱宫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