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歌有人找!”
“来了!”何以歌起身出了后台,门口陆知归一身蓝色锦袍,面色略微紧张。见到何以歌出来,更为紧张。何以歌一身戏服装扮,上好了浓浓的彩妆。
“公子好生有趣,两次找我,却都不说话。”何以歌笑了笑,自成一股风流。
“哦,姑,姑娘,是,是在下唐突了!今次来是想,想给姑娘道歉!”陆知归话说的不太利索。
“道歉大可不必,公子也未曾有什么唐突之举。”何以歌说道。
“道歉,还是,还是要的。在下,在下想,想请姑娘……”
“以歌好了没?该上场了!”一武生扮相的人喊了一句。
“就来!”何以歌答了一句,说完转身要走。
“姑娘!姑……”
“公子话说利索了再来吧!”何以歌没有转身,却是笑了笑,心下觉得有意思的紧。
“哎呀!我这破嘴!”陆知归见何以歌离开,心下懊恼,连连拍了拍自己的嘴。
“陆兄现在拍自己又有何用?”躲在远处的赵清风摇着折扇走了过来,“你真是没救了!”收了折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清风,你要帮我啊~”陆知归可怜兮兮的看向赵清风。
“放心吧,谁让你是我兄弟呢!走吧,别不开心了。”赵清风见陆知归闷闷不乐,拉着他出了戏园子。
走在热闹的大街上,陆知归也是心不在焉的。“陆兄,这追求自己喜欢的姑娘呢,这脸皮要厚!像你这样可不行,站在姑娘面前一句话都说不完整那哪行啊!”
“清风,我是不是没机会了?”陆知归心中难受。
“非也非也!”赵清风摇了摇头。
“哦?此言何意?”陆知归来了兴致。
“方才那姑娘她也说了,让你把话说利索了再去,那你就把话说利索了啊!”赵清风瞥了陆知归一眼。
“然后呢?”陆知归接着问道。
“然后?然后就借着赔罪这个由头,邀她出来吃个饭,逛逛街,然后再送些东西给她,继而投其所好,再……哎?人呢?陆兄?陆兄?”赵清风一顿高谈阔论,说着说着发现陆知归不见了。
“清风!这里!”一间首饰铺子里,陆知归朝着赵清风招了招手。
“你来这里做什么?都是些姑娘家的玩意儿。”赵清风走了进去。
“我觉得清风你说的对,赔礼就要有些诚意,我那样两手空空的去太没有诚意了。我想买些礼物送给她。”陆知归说道。店铺老板娘是个精明的,马上说道,“哎呦!那公子可是来对地方了!我这店里可都是精品,送给姑娘保证姑娘开心!”
陆知归看了看柜台,目光在一只紫玉手镯上停了下来。“老板娘,这只手镯不错,就它了。”
只见老板娘有些许的为难,“公子,这个已经被人订走了,也是本店最后一只了。公子看看其他的可好?”
“你这店里,我看的上的也只有这只镯子,这镯子很配她,老板娘可否……”
“老板娘!我家小姐来拿货了,镯子可包好了?”一绿衣丫鬟扶着一气质温婉的大家小姐踏了进来。
“许小姐来了,这就给您包起来!”
“等会儿!我兄弟看上这镯子了,我出三倍价钱!”赵清风一摇折扇,财大气粗的朝着老板娘说道。
“你这人怎么回事,这本来就是我家小姐先预定的!”那小丫鬟看不惯,回了一句。
“价高者得,合情又合理!”吵架讲歪理,赵清风还没输过。
“你……”
“三倍价钱而已,本小姐出的起。”那位小姐拦住了自己丫鬟的话,轻轻柔柔的开口,话说的却十分硬气。一句话落场面有点尴尬,饶是老板娘这样的人精,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两边她都得罪不起。
“这位姑娘对不住了,我这朋友也并非诚心要与姑娘过不去,在下向姑娘赔罪了!”陆知归打破了这个僵局。
“哎,陆兄你……”
“清风,此事本就是我们不对。”陆知归说道。
“总算还是有一个明事理的人。”那绿衣丫鬟说了一句。
“谢过公子。”那小姐抬头看向陆知归,这一看不要紧,就是心跳莫名加快了许多。陆知归那副文弱书生样,向来招女子爱慕。“小女许怜音,敢问公子名讳?”
“陆知归。今日是我等唐突了,还望姑娘莫要记在心上。”陆知归说道。
“区区小事,不值得记恨。”许怜音说道。陆知归朝着许怜音行了一礼,以示歉意。之后便和赵清风离开了铺子。
许怜音看着陆知归离开,随后看向老板娘,问道,“老板娘,方才那位公子您可知道?”
“知道,怎么不知道!许小姐是从外地来的不知道这些事,我们这小城里谁不知道陆家公子和赵家公子爱戏成痴,因戏交友。方才那位蓝衣服的是本城大商贾陆家的少爷陆知归。那位紫衣服的是本城首富之子,赵家少爷赵清风。”老板娘笑呵呵的说道。
“多谢老板娘。”许怜音说完若有所思的出了铺子。
自从赵清风把陆家请的教书先生给吓跑后,陆老爷子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所以陆知归也是每天想出各种招数逃出府邸。这不又来了景泰楼,今日霖瑶戏班有一场戏,还是何以歌的戏,他自然要来。戏台唱声连连,台下看客的心绪完全被台上的情景牵引。一曲戏罢,陆知归熟门熟路的溜到了后台。
“以歌,外头有人找。”何以歌卸妆卸了一半,有人拍了拍她。
“知道了。”拔下头上的最后一朵珠花,出了后台。便见到陆知归一人站在走廊上,对着一根柱子念念有词。何以歌存了捉弄的心思,慢慢踱步过去,没发出声响。
“我叫陆知归!敢问姑娘芳名……哎呀,这有点孟浪了。再来……咳咳咳,姑娘,前几日多有得罪,在此给你赔不是了。在下陆知归,敢问……,哎呀!这废话是不是太多了些?再来,咳咳咳……”
“我叫何以歌。”何以歌听了陆知归这自言自语的样子忍俊不禁,带了笑意突然开口,这可着实吓了陆知归一跳。
“姑,姑娘……”
“怎么?话还说不利索?方才不是挺利索的吗?”何以歌打趣道。
“姑娘都听到了?”陆知归感觉好丢人,羞的耳根红了红。
“是啊,听到了。公子今日来还是道歉的吗?”何以歌笑了笑。
“这个,送给姑娘!”陆知归掏出一根木簪,“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是我亲手做的,我想着给姑娘道歉,最重要的是心意。”何以歌接过木簪打量了一会儿,簪子整体用的是上好的金丝楠木,虽然雕工差了些,但就是这样的一根簪子也是不下百两了,还不贵重吗?
陆知归见何以歌盯着簪子久久不说话,心中没底,何以歌是不喜欢吗?还是觉得自己太敷衍了,心下有些懊恼,不该听了赵清风的话自己做一根簪子的。正懊恼着听到何以歌开口说道,“公子这心意我收下了。”说完,转身离去。
陆知归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看到何以歌离开,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憋了半天朝着何以歌的背影喊了一句,“姑娘喜欢就好!”
何以歌也没有回头,嘴角擒着淡淡的笑容,“公子记性可真是差,总也记不住我的名字。听好了,我只说最后一遍,我名为何以歌!”
“何以歌,何以歌!我记下了。”陆知归心下欢喜,走路都感觉轻飘飘的。
一路飘回了家,只见陆老爷子正要带人去将他带回来,乡试也没有多久了,可不能再让陆知归贪玩胡闹了。
“爹!我回来了!您这是要干什么去?”陆知归心情颇好。
“你还知道回……”
“爹,你外出注意安全,我先回去温习功课了。”没等陆老爷子说完话,陆知归便笑呵呵的说了一句,随后往自己的房间去,当真温习功课去了。心情好了,做什么都是开心的。憋了一肚子火的陆老爷子听到陆知归这句话,那团火瞬间灭了,转头看向管家,“那小子方才说什么了?”
“老爷,少爷说他要去温习功课,嘱咐您出门注意安全。”管家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少爷居然主动去温习功课了。
“我还真是没有听错啊!看来是老天开眼了!”陆老爷子手一背便往里走,心情甚佳。
接下来几日只要何以歌登台,陆知归必然会去捧场,等戏一落,便往后台溜去。陆知归如往常一般溜到了后台的长廊下。
“这景泰楼戏园子的后台都快成了陆公子家的后花园了。”一道女声自背后响起。
陆知归闻声回头,何以歌一袭青衣,发丝轻绾,发饰简单,只单单插了此前陆知归送的簪子。简简单单的装扮自有一股气质,陆知归一时看的有些呆。
“怎么?陆公子这是认不出我了,这记性还当真是差。”何以歌笑了笑。
“不是,不是!之前,你一直是戏台装扮,今日,今日素净好多。”陆知归说着,瞥见何以歌带了他送的簪子,心下一喜,“这簪子,你带了?”
“我喜欢素净,这簪子正好。”何以歌答道。
“我,可以唤你以歌吗?我知道这样很唐突,绝非有意冒犯,但是,但是……”陆知归紧张的很。
“可以啊,你我也算是熟人了,陆知归。”何以歌看着陆知归这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真的?以歌。”陆知归挠了挠脑袋,笑的憨憨的。
“到饭点了,你饿吗?”何以歌问道。
“以歌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霖瑶戏班的班主,默默的叹了口气。
当夜。“以歌,你睡了吗?”
“没睡,班主你进来吧。”何以歌答了一句。
“班主,你这是怎么了?有话不妨直说?”何以歌见班主进来坐下后一直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问出口。
“以歌,陆家那公子如何?”班主问道。
“他吗?是个有趣的人。”何以歌笑了笑。
“以歌,你喜欢他?”班主问道。
“应该是喜欢的吧。”何以歌带了几许女儿家的娇羞,她无父无母,自小在班主身边长大,班主带她极好,她也是拿班主当自己的父亲,才愿意与他说自己的小心思。
班主听此叹了口气,“以歌,你可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我们这一行……”
“班主,我记得。”何以歌打断了班主的话。
“记得,怎么还犯呢?以歌,你要明白,那些高门大户不适合我们。”班主早便拿何以歌当亲生闺女了,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班主,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知道这世道就是不公的。可我想试试!你总说戏子难遇真情,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也许就遇到了呢?”何以歌说道。
“以歌,你信陆知归吗?”班主说道。
“我觉得可以给他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何以歌说的认真,“我自十二岁便开始登台唱戏,如今也有七年光景了。这七年来我演绎着不同的角色,在灯光的闪耀下,在配乐的激情中,背着不属于自己的台词,伤心了不能哭,高兴了不能笑,剧本的情节早已编排好了,纵使悲痛欲绝也得强颜欢笑,即便兴高采烈也得挤泪掩盖。台上的我,不属于我自己。台下,如今我想试一试,想与这世道争上一争!”
班主深深的叹了口气,“傻丫头。你想试,那便试试吧,也许成功了呢?时候不早了,你歇着吧。”班主起身离开,手指碰上木门,听得何以歌的声音传来,“班主!谢谢。”
“真是个傻丫头,记住,霖瑶戏班永远是你的家。”门开,夜空中弦月如钩,夏虫脆鸣,几许繁星陪伴闪烁着的冷月。淡淡清风拂过,繁华的街道上灯火昏暗,万家灯火早已熄灭,夜初静,人已寐,许多思绪掩盖在了这漆黑的夜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