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瞪着眼前,手上,接着的明黄色丝绢绣龙纹样的,所谓的圣旨,懵了。
她见到,并亲手捧上了圣旨,传说中的圣旨的!
触感顺滑,质地柔和,份量很轻。
捧置于面前,甚至还能闻到淡淡龙檀香气。
不,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文二姑娘接旨谢恩吧!”带着些愉悦的尖细嗓音响起。
花椒忙按其意,磕头谢恩。
“咳,咱家,”赵公公余光扫一眼文正阳黑沉得犹如六月天暴雨来前的面色,顿了下声,将口边打着转儿的道喜奉承话复咽了回去。
转而道,“陛下且还等着咱家回宫复命,既然旨意已传到,那咱家这便走了。”
话落,无人应声。
赵公公又扫一眼文正阳,而后扯起嘴角尬笑两声,心下暗苦。
难怪,这等好事师傅不来,却让他来,原来,这不是啥好事哩!
瞧着文国公那神色,显而易见地,对陛下这桩赐婚极为不满。
满京都都知道文国公是多宠爱他这二闺女,这会,文国公会不会将这火气发他身上?
毕竟,下了的圣旨,又不能再还回去!
这么一想,赵公公有些急了。还是赶紧地离开才是正事,至于说报喜银……
赵公公一个哆嗦,还想着报喜银?可赶紧算了吧!
好歹赵氏不是如此。
“这大冷天的劳烦公公跑这一趟。”赵氏笑道。
而即示意丫鬟奉上荷包。
赵公公眼尾瞥了下立在一旁的文正阳,手脚利索接过,笑嘻嘻开口,“咱家的差事,那,咱家这就回宫去。”
他真心想说两句吉祥话的!
赵公公心下表示,然而,对着文国公如此神色,他还是没说出口。
好歹,不是空手而归……
赵公公空手摩挲下手指,回忆下一息前的触感,嗯,不少银钱呢!
脚下,步子半点不顿,急匆匆便朝门外去。
胆战心惊地,终于跨出门,赵公公松口气,旋即更加快了步子。
等出了府,去东街买两斤猪头肉,再估上一斤酒,晚上可得好好滋味一番。
前院正厅,一众三两散去。
荷姨娘暗沉着脸,文云曦丧耷着眉眼,格外不悦。
竟叫她得了个好去处!尽管,这七年来,她们大概都清楚,最终约莫就是许了那翊王,可真当圣旨下来,依旧忍不住嫉妒愤恨。
荷姨娘急步匆匆回芙蕖院,一进到后院,面色更阴沉了几个度,而等到了芙蕖院,浑身泛着一股暴躁而又阴冷的气息。
昨儿计划那么久的事没成,她本就愤怒,昨一夜各种噩梦没能睡好,而大早又得了马三身死的消息,心口总是一阵慌。
再加上这大早的赐婚圣旨,一股子燥怒之气在胸腔里翻腾。
脑仁儿突突地疼。
荷姨娘剪烂一双刚缝制好的厚底棉鞋,那股子憋着气才算稍稍释放。
瘫软在桌上,沉静半晌,才面色难看地回床上。
“我睡会,没事别来惊扰。”荷姨娘吩咐道。
融月亭内,文云曦自也是一番发作,一众丫鬟躲在门外,听着屋里头乒乒乓乓的响声,战战兢兢,深怕被牵连到自己身上。
院里的丫鬟,多是府内的老人,陪着,或者说,是和文云曦一同长大的。
对于文云曦的脾性,自也是了解。
这些年来,与从前的骄纵跋扈比起,看着似乎好了不少。但事实上,私底下却是更阴沉不定。
一有心情不畅之时,多将怒火发泄于她们身上。
好不容易才听得屋内动静消去,丫鬟们相互看着松一口气。
但依旧紧着精神,不敢放松。
相较于她们,百草屋里的丫鬟婆子们可是乐呵得很。
她们的姑娘成了王妃,哟喂,天大的殊荣啊!往后,她们走在外头,那都得是高一众奴仆一等。
即便如今她们走在府里,多也是被攀着的。
屋里,花椒瞪着桌上的圣旨,眨巴眨巴眼,还有些没缓过神。
尚且未来得及回何府的文云婧陪在花椒身旁,神色舒然。
“没想到翊王这么快便将指婚圣旨求来,看来,他待你是当真诚心的。如此,我也放心了!”
左翊常与花椒有联系,文云曦是知晓的。然之前,她常有忧心,毕竟两人年岁相差甚远。其中变数,不尽可言。
但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左翊当真一直都是独身,直到这一道圣旨下来,一切尘埃落定。
对此,文云婧是舒一口气的,也真心为花椒感到喜悦。
然当事者花椒,全然没有她这种喜悦舒畅的感觉。
只是觉得出乎意料,但细想又在意料之中。
至于娇羞,心跳砰砰加速这种反应,抱歉,当真是没有的。
大约,年龄太大了?
不过,嫁人呢……
这么想想,似乎又有点……
花椒捂脸。
文云婧说了会话,便走了。与已整理妥当的何谨一道回去。
前院,文正阳阴沉着脸,坐在书房内。周身散发着一股凌厉沉郁的气息。
臭小子,竟然想这法子,与他来个釜底抽薪,真真是行!
文正阳一边气怒,又一遍自责。
要是他早一步去……
去,去干什么呢?去求陛下指婚?
可他的椒椒才刚及笄,但现在,还没满一日。他哪来的好姑爷人选?
不,他可以让陛下同意他,他闺女的婚事全由他做主。
到底,还是他晚了一步,棋差一招,低估了那小畜生的厚脸皮,坏心思。
对,没错,那就是个小畜生!
一把年纪了,还觊觎他的小宝贝闺女。
文正阳越想,越觉得气……
“主子。”石墨从外头进来。
文正阳抬起脸,目光幽冷地看向石墨,直看得石墨一个哆嗦。
几步到文正阳身前,旋即开口:“查到了。那苟念和平常里与府内人往来不多,倒是和芙蕖院的香扇似乎有些交情。有奴仆见到过他与那香扇偷偷见面。”
“香扇?”文正阳拧起了眉,脑中对应不出这个人名的面容。
“香扇是芙蕖院的二等丫鬟,是近些年才升任的。”石墨解释道,“听奴仆说,那苟念和与香扇似还颇投缘,私底下常有玩笑,他们何时将亲事办了……”
“另外,二姑娘出事时间前后,他总有告假。七年多前,二姑娘尚未回府时,他也有告假月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