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被安置在客青院东侧香房中,一道带回来的大猴子则安置在同屋外间的长榻上。
被称为恩人的花椒一众都被请到,与三房几人,方梓珏一道在外间侯着。平静地尴尬着,大眼瞪小眼。
大师说,伤者需要静养,于是刘氏他们都被留在外间,不知道里头情况如何,本幸灾乐祸的心理悄然改变,气恼失望,更多的焦急。
而在看到抬头不见低头见,完全无法忽略存在的花椒几人,更堵心,气恨。
偏偏,还得做出一副感恩的样子,热情款待。
真是多管闲事!刘氏在心底无数次痛骂花椒几人。
房内,一片沉寂,唯有或急或缓的呼吸声时隐时现。
眼见着了尘在方圆脑袋上前后摸,捏起银针刺下,旁观的三人便忍不住哆嗦。
许久,或许仅一会,才停歇。
“大师,小儿如何?”见了尘插入最后一根银针,停手后,钱氏焦急却又小心地问道。
未言语的老夫人和方信皆将目光落向了尘,掩不住的急切揪心。
“小施主福泽深厚,并无大碍,贫僧已施针化血通经络,再开副清热活血化淤的方子,给小施主服下,很快就能醒来。”
了尘这番话真如天籁,抚平三人起伏的心绪,忙得一番赞叹道谢。
“阿弥陀佛,贫僧该做的。”了尘一脸慈悲,“房内需留一位施主仔细照看,贫僧先出去,给外间的施主诊治。”
了尘说的是大猴子。
“是是,大师请。”方信忙站起,道,“有劳大师了。”
既然儿子无碍,他就有心思操心旁人了。
毕竟在一处,说不定就跟小儿的遭遇有关,再不济,也能提供些线索。
房门刚一开,没等两人走出去,就被堵在门口处。
“大师,大哥,圆哥儿如何了?”刘氏急问,踮起脚尖,吵房内看去。
“爹(大伯),六弟没事吧?”参差不齐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无妨。大师说需静养,有娘和夫人陪着即可。”方信温声开口,目光扫过几人,将各自反应收入眼中。
“你们不必忧心,可先各自回去休息,吃些东西。”
说罢,方信迎着了尘出来,挤开刘氏和自己闺女,后将门阖上。
“这怎么行,大嫂和母亲都守着,我这当婶娘的哪能一走了之。我也再等会,反正不累,回去也休息不好。”刘氏跟在大师身后,道。
刘氏不走,她的两儿一女也不会先离开,方梓珏本就不想走,如此所幸也留下看看。
到时坐在一侧的花椒几人,看他们手足情深的感动,无聊地直想打哈欠。他们想走啊,可为嘛没人搭理?不告而别,似乎不礼貌吧?
瞄瞄不远处榻上的大猴子,也不是很熟,不过看大师去给他诊治,倒有点想知道其结果。
跟了尘一道来的小沙弥勤快地将大猴子身上的擦伤整理好上了药,又与其他僧人一道换了身干净衣裳。
了尘坐在,一翻查看把脉,“这位施主比小施主严重许多,不管是外擦伤,还是后脑的伤。”
“从表面查看,这位施主后脑前后有两次击伤,又落水,若再晚些,恐不大好。”
后又在其脑袋上用针,没一会的功夫,大猴子变顶了一头密密麻麻的针。远远看去,活像只刺猬。
看得旁人慎得慌,忍不住撇开头,尤其是花珠,直接将脑袋埋入花椒怀里。
嘴里嘀咕道,“一定很疼。”
两伤者的伤都处理好后,花椒几人才有空被搭理。
方信对着他们分外感谢,“你们是哪的?叫啥名?”
对外,年纪最大的李清润出头回话,其余几人在后眨巴着眼瞧方易。
两个伪小娃花椒和连涟也装着不通世事没见过世面的村里小娃一般,闪烁着亮眼。
“杏花村,李家与花家是吧?”方信小声,温和道,“好,这次多亏有你们,伯伯很感谢。”
一家财万贯,驰骋商海,雷厉风行的掌舵者,如此亲和地与村娃子说话,自然不仅是因着他们救了儿子,也有另外的考虑。
他娘说,了尘大师算了圆哥儿的命格,富贵安泰,但命里有两劫,得贵人相助而渡过。
既然了尘大师说贵人,那他更应该以礼相待。且几个小娃温雅大气伶俐,尤其为首说话的李家小子,气质温润,倒似官宦人家的公子,和站在后头叫花椒的小姑娘。
清早在山脚下,就是他们卖佛莲。当时,他对这小姑娘可印象深刻。聪慧伶俐知分寸。
听说之后他家的几个孩子在他们那买了不少东西。
莫欺少年穷,方信敏锐地感觉这俩孩子将来必有作为。
“你们父母呢?花篮可都卖完了?”
“家父和花家婆婆一起看摊,我们上山时已卖了近半,想必这会大约差不离了。”李清润接道。
“嗯,确实新奇,我也从未见过市上有这般的物件。”方信笑道,“那你们是表兄妹?”
一姓李一姓花,又一起做买卖,想必应当是亲戚。
李清润略沉吟,“是的。”
“那小姑娘你们的爹娘呢,没一起来么?”全程没见花椒说话,方信更好奇了。
花椒眨眨眼,点点头。
方信一噎,“怎么没来?”
花椒:......大叔,你不觉得你问的太多了吗!
“我娘有喜,我爹腿伤不方便,小姨就留家中照应些,所以没来。”花果接过话,道。
原来这三娃一个姓却非一个爹娘,小姨,那岂不是他们是表亲?可为何小姑娘不跟父姓?没提及父亲,怕是其中还有缘由,倒是可怜这孩子了。
花椒几人并不知短短几息,方信脑中就已想了这么多。
“你爹腿怎么会伤的?”方信顺口问道。
本着想多了解些,若是实诚人家,他倒可安排一翻。毕竟人家救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且孩子看着也是伶俐有出息,既然如此,何不回报份活计,培养个得力人手?
方信越想,越觉得可行。
“我爹之前是衙门里的捕役,前些时候为救人,才断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