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养成的赖床习惯,让刘和总是起得很迟。
爷爷和刘猛早就不见人了,只留着大半个空炕,让人好生失落。
“舞哥,这招怎么使?”慕容小池清脆的声音,依稀在嘈杂的鸟叫声中传来。
兵刃相撞的声音,好像是从地底下发出。
刘和起了床,洗把脸,用青盐擦了牙,在厨房里向三娘问了安,吃了早餐,抹了一把嘴,说:“三娘,我三叔去哪里了?”
刘云朗朗的读书声,从书房里传来。
三娘说:“你三叔一夜没有睡好。都是史家寨的荒唐事情闹的。今天一大早,就去柔狼山上采药去了。”
“朝霞不出门。柔狼山那么大,三叔可不要走得太远了。”朝霞已经消失了,空气中渐渐有了阴凉的感觉。
“难为你一片孝心,你三叔也是晓得的。不过是为了张王爷的病,但恐怕张王爷已经是不中用了的。”三娘说。
刘和想说“张王爷一死,归义庄必乱”的话,又怕吓着三娘,便说:“三娘,怎么不纺纱了?”
三娘说:“三娘要这么多毛线干什么?”
又笑着,比划着说“一老一小两个活宝,昨晚一阵子时间就纺了九个大毛团。我以往三年都纺不出来这么多,也纺不了这么细。亏你是怎么想出这个机子的。”
“柔狼山上摔的。一摔,我就这么大变样了。”刘和沾沾自喜地说。
三娘一听摔跟头,恰好风过屋檐,吹得马铁叮铃作响,不由得担心:“起风了,你三叔也该回来了。”
刘和跑到院门外,朝着柔狼山上看,只见三叔正背着一个皮袋,悠悠然地往家里走。
“我三叔快回来了。”刘和跑进去,给三娘说,“三娘别担心。别担心三叔,也别担心毛线,我给您再露一手。”
刘云不知什么时候靠在厨房门口,笑眯眯地说:“三叔昨晚拉了一夜二胡,听说后半夜还在摆弄纺纱机呢。”
刘和说:“怪不得,跟我梦见的一样。我梦见三叔在纺纱呢。云哥,你还看好纺纱机吗?”
刘云笑着说:“听说开封城里流行蹴鞠,你这是一连造了九个大蹴鞠。”
刘和叹了一口气,引用《道德经上的话,说:“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
刘云听了,哈哈大笑,拍着门框,说:“道,道?你这是奇技淫巧,怎么能说得上是道呢?”
“你看,你看,下士闻道,大笑之。果然,果然。不笑,不足以为道。”刘和只有跟云哥斗嘴的时候,才觉得读书有用。
刘云是把《道德经读得滚瓜烂熟的人,也不喜欢无聊地斗嘴,一打响指,说:“走,去练功夫。”
刘和只好跟着走,仍不忘跟三娘说:“三娘,等着啊,我还要给你造个织布机。”
三娘收拾着刘和吃过的碗筷,说:“哎哟,我的儿厉害得很。我就等着看。”
兄弟二人知道三娘是开着玩笑嘲讽,不禁相视一笑。
来到后院的背后,只见老爷子手拿棍棒,正章法森严地教三个孙子学武。
小池雪白的面颊上泛着红晕,看见刘和来了,莞尔一笑,眉眼里有无穷的意味。
“这丫头片子,随便看我一眼,就让我脚底发软。”刘和心想,“果然女的要迷晕男的,真不是容易招架的。这么点娃儿就让人晕头转向的。”
“快加入来!”刘舞见刘和呆呆的,马上催起来,“从明天起,我几点起,你就几点起。”
刘云已经拿好了棍棒,摆好了架势。刘和连忙取了一根棍子,站到了小池身边。
“正要叫你们两个去呢。”老爷子横棍当胸,说:“你们五个,恰好就学五虎阵法。以后但逢危难,只要你们五个使出五虎阵法,除非铁甲铁骑冲撞,否则,就算是万箭齐发、千军围困,你们都可以从容应对。”
“这个阵法,是不是也要用到盾牌?”刘和忙说。
“正是,等学到那个程度时,你们每人到兵器库里取一件盾牌。这是咱们从河西走廊带来的阵法,中原用盾牌较少。”老爷子说。
在刘淮西的亲自点拨下,兄妹五个练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小雨点转为大雨点,练功场地换到了画廊里,后来强风扫荡,然后才休息。
慕容小池殷殷勤勤地端着茶具,提着一壶开水,顺着画廊跑了一个来回,把茶水端到了老爷子手里。
老爷子笑了,摸了摸小池的额头,拉着她坐在身边,说:“有个孙女就是好。我一直想有一个孙女啊!”
慕容小池到了刘家,已经有五天了。
这五天里,从老爷子到小猛子,没有人把她当外人。
一是全家人本来就乐善好施,二是小池的爸爸少年时曾是刘家的常客,又是老四刘扶风的结义之交。
再加上小池人见人爱,毫不做作,举手投足都跟刘家人的行为处事合拍,因此,大家只觉得家里多了一个女儿,只有亲热,没有见外。
大概只有刘和,还有一个私心在里头。
不可说也!
爷孙六人喝着茶,坐在廊下看着潇潇雨落,东拉西扯地聊起来,果然是农家清幽,亲情都在雨声中越来越有滋味。
刘和想推销自己的想法,忍不住问:“爷爷,怎么不纺纱了?”
老爷子看着孙子,说:“纺那么多干嘛?已经堆在哪里了。”
刘云不失时机地说:“爷爷,刘和哥说他能造出织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