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羿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裳,坐在桌案前,手里研究着从青龙卫那里顺来的定魂符。
他对符箓的兴趣颇大,白天里特意请教了李子衿,听她说,存世的符箓术五花门,数不胜数。
如果按照使用方法来区分,可以将符箓分为吞符、焚符、黏符、祝符、埋符、佩符等六种。
而定魂符,是黏符的一种。
虽然只是区区一阶符术,但是其威力却是因人而异的,因为定魂符依靠的是魂力压制,符箓师绘符时会将魂力一同灌注进去。
对手一旦被此符粘上,其神识就会遭到侵入。
如果绘符者的魂力高于中术者,那么后者的神识将会被束缚,身体无法动弹,反之,则无效。
也就是说成败之间,只看双方魂力孰强孰弱。
苏羿手指轻轻摩挲着纸质,发现与平时所用的宣纸有很大区别。
这种符用纸张比寻常宣纸要厚几分,而且柔韧性更为强一些,不容易被撕破。
从墨斋老板口中得知,绘符所用的笔、墨、纸都有很多种类,其中的学问大有讲究,不同符术对应不同墨料,不同纸类对应的效果也不尽相同,但凡用错,轻则效果不佳,重则符术失效。
比如说,松烟墨作为最广泛的墨料,可以用于绘制大部分的符箓;朱砂的颜色红如血,可以用于绘制辟邪类的符箓;五色彩墨的颜色鲜艳,则用于绘制幻术类的符箓……
为了防止买错,苏羿特意嘱咐要跟这张定魂符一模一样的墨料纸张,墨斋老板拍着胸膛坦言,只要经过他这个狗鼻子一嗅,保准能闻出所用的纸墨。
于是,苏羿豪掷重金,花了五两银子买下一块松烟墨和一大沓黄鹿纸,以及一些宣纸。
宣纸是用于平时练字,而松烟墨和黄鹿纸则是用来临摹这张定魂符。
先前苏羿在青龙卫据点第一眼看到这张黄符,就心生亲近,因为上面所绘的符字,弯弯曲曲如同蚯蚓般,不正是书法嘛?!
虽然他对符文一窍不通,但是好歹有一定的书法基础,以他的底子,成为符箓师也不是不可能的。
符箓,通俗一点说,就是灵术与书法结合的产物。
苏羿铺纸砚墨,按照黄符上的符文图案,用毛笔临摹描绘出来。
这种符文与传统书法不同,并非字字分离,而是粘连在一起的,所以必须一口气写完,如果中途断开,必然会前功尽弃。
不过苏羿也不着急,先是在宣纸上大概描出字符,然后再将字形拆成几个部分,分开钻研。
拆字,是练字最简单快速的方法。
通过观察,苏羿很快发现,看似乱文的符字当中有几个符号字形非常接近,但是却有着明显的差别。
这意味着字形虽然相似,字义却有可能大相径庭,倘若不懂符文的意思,盲目临摹,只会适得其反。
既然知道问题根源的所在,那么就好解决,只需借几本关于符箓的译书就行,大不了明天再厚着脸皮找冬灵妹妹帮忙。
想到这里,苏羿释怀,伸展下全身筋骨,上床睡觉。
……
清晨,阳光明媚。
苏羿一大早就醒来,可是他并没有下床,因为他的右腿肿成了猪蹄,而且疼得厉害,哪怕稍稍挪动一下都会加剧痛感。
至于原因,兴许是昨天踹了余管家一脚的缘故。
“袁华?!”
苏羿第一百零九次试探性喊道。
“还没起床?”
正当他以为袁华还没醒来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后者鬼鬼祟祟地探出半颗脑袋,朝屋内东张西望。
“少爷找我?”
苏羿翻了个白眼,说道:“右腿伤势复发了,带我去找医师。”
袁华上前检查,关心道:“少爷,好像挺严重的,我去请大夫上门吧?”
苏羿脸色微白,指着轮椅,摇头道:“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等不了那么久,快扶我上去。”
袁华拗不过苏羿,只好推着他出门,一路前行,直奔同济堂。
城中医馆大小共计十数家,其中以同济堂最为出名。
同济堂位于朝歌城的中心,是地处繁华闹市的好地段。
馆内,有不少病患在排队等待,不时响起一两声咳嗽。
季节更替,不少百姓患了风寒,被送到这里。
苏羿微微皱眉,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口鼻,他可不想因此而受到传染。
这时候,一方手帕从旁边伸了过来。
苏羿微微吃惊,接过手帕,向陌生女子道了声谢。
女子岁数看起来与他相差无几,身段婀娜,可惜长了一副与其格格不入的相貌,浓眉大眼,满脸络腮胡子,落在旁人眼中,就有些滑稽可笑,也不知道是乔装打扮,还是天生如此。
当苏羿看着女子的时候,女子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不得不说,苏羿生得一副让女子嫉妒的好皮囊,几乎媲美那才貌堪称天下第一人的思柔公主颜初。
女子看得入神,渐渐,她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她的目光往下移去,被少年浮肿的右腿所吸引。
她轻启薄唇,笑道:“看样子,像是旧伤引起的肿胀。”
苏羿微微一笑,应了声是。
女子说道:“我懂点医术,要不让我试试?”
苏羿一怔,摇了摇头,笑着婉拒了女子。
虽然他心底不反感这位长相粗犷的女子,但也不敢涉险让她胡乱医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找谁诉苦喊冤?
本以为女子会识趣地离开,没想到她反而跟苏羿唠叨起了家常,一副自来熟的无赖性子,让后者哭笑不得。
片刻之后,医馆的伙计走了过来,极为不耐烦地挥手驱赶女子离开:“你怎么还来?没看到我们很忙吗?”
“我要见陈叔叔。”
“陈医师没空,他让我转告你,若再继续纠缠下去,可别怪他报官!”
女子皱了皱眉头,竭力朝后堂诊室喊道:“陈叔叔!当年您受了我爷爷一本丹书之恩,在朝歌城开门办馆,如今即便您不念旧情,也该把书归还我们东方家!”
“阿三,撵她出去!”后堂传来一声呵斥。
“那本丹经是我爷爷的毕生所著,你不该把它带走的!”
“赶快滚蛋,捣什么乱!”
女子被赶出来医馆,她临走前还不忘提醒苏羿,“这种挂着悬壶济世幌子的半吊子庸医,你也敢让他治病?我看你也不像是呆瓜,莫让人骗了。”
苏羿木然点头,连连称是。
袁华略带一丝嘲讽讥笑道:“哪来的疯丫头?”
“有点意思。”苏羿眯起眼,微笑道:“袁华,咱们追上去,莫让她跑了。”
袁华一头雾水问道:“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