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神阁阁主是在三日后葬入海底的。

三层高海葬船，其内珍宝无数，更有数名信徒心甘情愿随葬。

听说船下海那日，海面突起狂风，风平浪静之后，天光大绽，而海面上出现神迹。

所有人都看见了海面上立起了金光闪闪的几个字：

阁主秦琮

一个时辰后，祈神阁后山长老团祈得神旨，宣告新任金阳城阁主出现。

*

“姑娘！姑娘！快去汀兰院！夫人......夫人......”谢氏院里的丫鬟水云喘吁吁往云黛院跑，一进院子便带着哭腔大喊，把正在看书的陆青瑶吓得一个激灵。

她放下书，还有些沉浸在书中的世界没回过神。

“夫人要不行了、姑娘！”水云一张小脸红通通的，脸上涕泪横流。

陆青瑶浑身一震，提起裙摆就朝外疾去，蜜橙先一步问道：“水云，说清楚怎么回事！”

“边走边说！莞儿，你先去看看。”

陆青瑶话音才落，季菀儿便用了轻功出了院子。

水云喘不过气，但还是在陆青瑶身后跟着，声音断断续续也听不真切。

“老夫人院里的紫烟姑娘同老爷在书房......”

她止了声音有些说不出来，陆青瑶沉着脸问：“这和夫人有什么干系？”

陆青瑶因着裙子没法跑动，只能小步疾走，往着汀兰院的方向去，路上有不少下人窃窃私语在张望。

水云又深吸了几口气，才接着道：“叫林姨娘撞见了，林姨娘同紫烟姑娘打在了一块，下人去唤了夫人，结果......”

她抽噎了一声，喉咙里似卡着痰，“结果不知怎的，老爷推搡了夫人一把，夫人被门槛绊倒，头朝后摔到了阶梯上，流了好多血。”

陆青瑶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她几乎是提起裙子小跑着，恨不得马上飞过去，“请大夫了没？”

“蜜橙，你去邺王府寻平宁郡主来！”

“我哥哥呢？”

陆青瑶一句接一句问着，蜜橙来不及应声便转了道朝外跑，红柚紧跟在陆青瑶身后。

水云实在跑不动，放慢了步伐，“大公子一早便出门了。”

陆青瑶也顾不得水云，喘着气跑着，心中不断念叨着希望谢氏平安无事。

季菀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不等陆青瑶开口，她就转身背起陆青瑶。

陆青瑶被她红了的眼睛吓到，嘴唇颤动，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汀兰院的院门近在咫尺，门口堵着不少人，进了院子便看到有丫鬟端了盆血水出来。

陆青瑶挣扎着下来，紧盯着房门。

她快步朝屋里去，姨娘们及老夫人都堵在了外间，陆青瑶将近前的钱姨娘拽开，又推开老夫人，扑到床前。

谢氏趴着身子，后脑已经没有渗血了，上面沾染了大量草木灰，陆青瑶跪坐在床边，扒着床沿轻轻碰了下谢氏手臂，“娘......”

“大姑娘你竟然敢推老夫人！你......”林娇扶着被陆青瑶推得踉跄的老夫人，厉声道。

陆青瑶回过头，眼神狠戾，红唇轻启，“滚。”

“你、”林娇难以置信得看着陆青瑶，她咬着下唇又开始惺惺作态。

陆青瑶扶着床沿站起身子，走到林娇身前，当着老夫人的面抬起手朝那张脸扇了下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一室寂静。

“都给我出去！莞儿，谁要是不走，就丢出去。把涉事之人都给我捆起来等着。”

“陆青瑶！我是你祖母！”老夫人怒吼，她刚要上前抓住陆青瑶便被季菀儿挡住。

陆青瑶看向一旁施针的大夫，背着众人。

“都扔出去。谁再吵着我娘，就给她毒哑......”

她的声音幽幽，语气低沉，叫室内之人都止住了呼吸。

季菀儿面无表情应是，目光扫过眼前众女眷，“都请吧。”

老夫人张了张嘴想要说话，陆青瑶回过头瞥了她一眼，只一眼，就让老夫人寒透了心，眼前的女子陌生到让她害怕。

众人退出到院子，周嬷嬷听了陆青瑶的话，叫人将林娇绑起来。

“你敢！你算什么东西，姨母救我、滚......唔唔......”

林娇尖声叫喊，然而不过多会，她便脸色青紫捂着喉咙发不出声音，季菀儿从她脖子上拔出一根针，在众人面前晃了下，那针便又消失不见。

老夫人吓得直接晕了过去，然而却没人敢出声叫大夫。

季菀儿的身影突然消失，躲在院墙外的陆远恩被劈晕，提到了院里，扔在了地上。

“嬷嬷，一块捆起来吧。”季菀儿说道。

周嬷嬷此时也是一脸阴狠，毫无犹豫得示意下人上前，下人却都止步不前。

她冷声道：“你们的身契可都在夫人手上。”

此话一出，陆远恩立刻被五花大绑起来。

屋内陆青瑶紧盯着大夫的动作，谢氏脑后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那大夫捏着针动了动，针便开始轻颤。

陆青瑶捂着嘴不敢说话，眼睛眨也不眨盯着。

大夫忽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他摇了摇头，“大姑娘，老夫医术不精......还是给夫人准备好后事吧。”

陆青瑶瞳孔骤缩，她的小腿发颤，声音也带了颤音，“你再想想办法，坚持会，再让我娘多撑一会！”

“莞儿、莞儿！”陆青瑶高声喊道，她在看到季菀儿后，迅速抓住季菀儿的手臂，“你帮我，能用毒吊着吗？等会、等会郡主就来了。”

季菀儿咬着下唇，她是会用毒，可是她的医术还不如平常的市井大夫。谢氏已经是奄奄一息的情况，用了毒撑不过去就会死，哪里等得到她运毒吊命。

陆青瑶红了鼻头，她松开手有些不知所措，“蜜橙......我应该叫莞儿去邺王府的......我怎么能忘了......”

老大夫叹了口气，“邺王府到这再快也要一刻钟的功夫，夫人她......”

谢氏的手动了动，陆青瑶扑上去跪倒床前，握住谢氏的手，“娘，娘，我是瑶儿。你撑住，求求你撑住......”

谢氏握住了陆青瑶的手，老大夫在旁边不断叹气，季菀儿也红着眼眶垂下头。

“好、好的。”

谢氏气若游丝，眼角落下泪来，她的瑶儿，还有长籍......

只不过须臾，那握住陆青瑶的温润手掌便松了开，陆青瑶愣了下，她又用另一只手去合拢谢氏的手掌，“娘？”

“大姑娘，节哀。”老大夫上前搭了下脉，叹息着劝道。

陆青瑶依旧握着手，嘴中喃喃：“怎么会、没有这个的......娘？你醒醒，你撑一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