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榆归的刀劈在画舫上的瞬间,整个画舫剧烈晃动,粉色的烟雾自画舫壁腾起,便像有触手般飘飘袅袅的伸向周遭的空气,速度极快的大片氤氲。
龚榆归惊诧,急速后退,蓦的,一阵如地震般的轰鸣声自远方突兀的响起,接着一声比一声清晰浩大,带着压迫感的敲打在人心之上。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耳听着便要近在眼前!
灰暗的天空大团大团的黑云凝聚滚滚翻腾,风气云涌,巨大的海风刮的画舫急速旋转,粉色烟雾竟被吹断了层。巨浪滔天,风声啸啸。
忽然!
画舫下无声的惊现巨大漩涡,浊流狂涌,排山倒海。就仿似无底深渊不断吞食海水,又像恶兽巨口吞没一切近在咫尺的生命。可怕可怖!
龚榆归心颤抖不止,他脸色铁青,额角布满细密的汗。他本能的用灵力护住自己,向远处奋力的飞逃。
当他终于不再能感到那可怕的吸力时,他回头望去,海面上哪里还有画舫,想必一并被这漩涡吞噬了。
龚榆归气急大吼:“你给我出来,莫要以为你躲着,我便找不到你!”
他恨恨的向四周胡乱攻击。然而灵力终究落了空。
乞丐仙人呆了呆,这阵法竟可如此用,他从前怎的不知晓?
缓了缓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道,“幺妹儿啊,你很歪啊!老板凳被你吓的哇哇叫!”
宋杳未理他,闭目恢复伤势。她必要快快恢复,她这囚神阵法只做到了第一层,看着凶险,却也好破。若想拿下龚榆归她必得用这阵法作掩饰伺机杀了他,况且这阵法还能坚持多久难说!
海面很快恢复了平静,与进来时一样,只是少了画舫,月亮东侧多了一座黑漆漆的山。龚榆归不敢再轻举妄动。海下绝不是生门,那便只剩圆月与山了。这山出来的太是时候,龚榆归迟疑片刻向月亮飞去。
乞丐仙人哇哇大叫:“哎!幺妹儿!老板凳来喽!咋个办?咋个办?”
宋杳紧紧闭着眼睛,还差一点,她便能暂时压住内伤。她紧抿着唇沉着气,她赌他定然会去那山上。
龚榆归不敢离圆月太近,离近后这光芒刺眼的很。他停在半空许久,最后飞向了大山。乞丐仙人咦了一声,“老板凳咋又走喽?”
宋杳暗自松了口气,这便够了。他多疑,他先开始疑这山出现的时机太巧,必然有诈,后疑她定然也想得到他会选月亮,所以真正的生门必然设在最可疑的山上。于是他最终选了山,却是正中她下怀!
龚榆归在山周徘徊,迟迟不愿落地。他想了想,一挥手一股灵力打在山顶老树上,老树咔嚓一声裂开了,慢慢倒下。龚榆归等了一会儿,整个结界里均无反应。他又连劈了几课树,几快岩石,均无任何事发生。
他心中一喜,阵法中险象环生,只生门所在之地方能安全几分。小姑娘果然狡猾,却瞒不过他!他落在一棵被他劈倒的大树旁。一寸寸小心的找生门。
“呵!”一声嗤笑。
龚榆归搜然回身,“你出来!”
宋杳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龚大人!我这阵法,你可消受的住?”
龚榆归不屑的哼了一声,“雕虫小技!”
宋杳咯咯咯的笑出声:“的确雕虫小技,吓唬吓唬你罢了!我若当真要你死在阵法之下,刚刚便一浪拍死你了。只不过,我给你安排了更有趣的死法,你要不要听?”
龚榆归环顾四周,阴冷冷的嘲讽:“小姑娘耍嘴皮子厉害,却只会做缩头乌龟。”
宋杳同情的叹息,“我知晓大人不愿听,毕竟谁愿意提前知晓自己的死法。不过没关系,本女侠一向善解人意。”
空中突然出现三人,均闭着眼睛,看样子是晕了过去。一阵大风刮过,三人被摔在地上。
张丰头疼的睁开眼,一个骨碌坐了起来。他惊魂未定的望向四周,突然视线凝在一个方向。
他立时犹如看到救星,热烈盈眶,跪地不起,“大人!是您来救我们了!大人啊!”
另外两人此时跪在地上感激的给龚榆归磕头。
龚榆归见三人如此这般,也未解释,只见他们三人衣衫破损,身上血迹斑斑,想来吃了不少亏。
宋杳颇为感动的看了半晌,才遗憾道:“好一出主救忠仆的感人戏码。可惜啊可惜,张丰张大爷,他不是来救你们的,他是被我信而安之,阴以图之匡进来的。你们是我刚刚放在他面前的。莫要跪了,快起来。我瞧着你们着实可怜,人家拿你们当弃子,你们还给人家做忠犬,呲!”
张丰三人脸色难看,今晚被这女人耍的团团转,如今又嘲笑他们是狗,三人涨红了脸。
龚榆归双手背后,又是一副儒雅模样,“你们快起来,莫要听她挑衅。我确是要杀了她救你们出去,你们跟了本官这般久,本官怎会要你们白白送死。”
宋杳不等张丰三人接话,挖苦道:“龚大人,您真是,好大一张脸。若不是我苦肉计使的好,您会被我逼进阵法之中?不过,也不打紧,张大爷啊,左右是我抓了你们如今又放了你们,不过我无需你们磕头。我放你们实属未按好心。伪君子与真小人,我还是更愿意做真小人。伪君子便留给你们家大人吧!”
龚榆归沉肃着脸,装的一脸端方正派,“你想如何,冲着我来!莫要以为你三言两语便可离间我等。”
宋杳牙酸!不过论演戏,她输过谁!
她翘着二郎腿坐在新近认识的泡面头同乡的小马扎上,慢条斯理的给他们下套。
“当然是冲着你!他们是你殃及的池鱼。龚大人刚刚那出惊涛骇浪,海底漩涡的戏码,你不会当真以为我只是吓吓你吧?你深吸一口气试试?”
龚榆归一惊,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却站着未动。
“怎的?不敢?不过也无所谓了,你已毒入肝脏,再过半个时辰便会毒入五脏六腑,便是神仙也回天乏术。”
龚榆归脑海里散过画舫飘出的粉色烟雾,又默默的长吸了口气,腹部一阵尖刺般的疼痛。他脸色十分难看。
张丰见状忙关心道:“大人!您没事吧?”
宋杳懒懒的声音又想起,“张大爷!你莫心切关心他。我这便要揭谜底了,你先听完若还有这份心倒也不迟。咳,咳!我出的殿试题目是:我,可放了你们,不过城守大人与张大爷三人之间只能有一伙出去,你们谁先杀了谁剩下的我便送你们出法阵。”
张三率先喝道:“呸!你的话我们不信!杀了你,我们便可一同出去!”
宋杳敬业的扮着绑匪的角色,“呵呵呵……张大爷打败你的不是天真,是无邪!你们在我的阵里想找到我,还想杀了我?怕不是在做梦吧!实话告诉你们,我此时便站在生门口,随时可抛下你们不管!如今我出这题是我好心,你莫要白白浪费机会。哦,对了,我适才又想了一下。龚大人就算杀了你们我也不会放他出去,所以我换个条件,龚大人,你若杀了他们三,我便把解药给你。你再凭本事出来。张大爷,你们的条件不变呢!”
龚榆归面色阴晴不定,他看向那三人,张丰等人心中十分不安,龚大人平日里虽很温和,可有时他们会觉得他其实冷血无情,深不可测。此时这种心情尤为强烈。他们竭力克制脸上表情卖力装的忠心无比,可惜今日他们受的惊吓有些多,心底的惧意藏不大住。
“大人,我等绝不会背叛大人!咱们找到她要她交出解药。”
“对,大人!”
“是呀!大人!”
龚榆归拍了拍张丰肩头,率先走在了前面。龚榆归手拍上他肩头时,张丰出了一身冷汗。三个人互相看了眼对方,心里有了默契。
宋杳夸张的称颂他们主仆情深,情比金坚,然后抛下一段话,便再不作声了。
“龚榆归,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找到我噢,倘若找不到,你便会成为第一个死在我阵法之内的坏人,我定会记住你的!另外你还记得最开始时你便说我拖延时间?龚大人长了一双能看出真相的眼睛。从风派的掌门师尊正在来的路上,我琢磨他老人家该是快到了,你们动作若是慢了,即便出了法阵等待你们的也只有一个结局。本女侠便暂时不奉陪了,希望回来时,你们是一幅有站着有倒下的和谐画面!”
一阵冰凉的海风吹来,四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