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即使睡着了,手里还死死抓着酒杯,头歪在一旁,口水鼻涕一起往下流。
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还在说着什么。
声音太小,李庭岳也听不清!
招来店家小二把掌柜的扶去睡觉,他自己则依旧一杯一杯的喝着酒。
只是酒到了嘴里却没有丝毫的味道,如同白水。
掌柜的话让李庭岳心里很不是滋味。
再回想起一路走来见到的难民,心情更是沉重。
从古至今,封建王朝的君主好像很少有真正关心民间疾苦的,一切都是为了政治目的。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李庭岳这个键盘侠加宅男一次次的在突破自己的底线。
按照原本他的性格,能够躺在床上安安稳稳的睡觉,不愁吃喝,舒舒服服的过日子才是最大的愿望。
可来到这里后,先是为了马王山山寨的兄弟们找吃的。
后来又为整个冯家镇的人吃饭操心。
现在,指着他吃饭的人更多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已经有几千人了……
夜深了,窗外传来夜枭的鸣叫声,凄厉渗人,如同鬼哭之声。
一声弓弦震荡的轻响后,夜枭发出了一声更加凄厉的叫声,便戛然而止了,从树上一头栽了下来。
“送去厨房,明天让厨子煲汤。”
李庭岳披着皮裘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壶酒,递给了守夜的兵士。
守夜的正是小七,手里提着一只耷拉着脑袋的夜枭,另一只手正在从夜枭的脖子上拔箭矢。
听到李庭岳的话,小七嘿嘿一笑,把箭矢上的血在衣服上蹭干净,随手放进身后的背囊里,才从李庭岳的手里接过酒壶。
这背囊看似不重,李庭岳却知道,足有二十多斤。
背囊里不仅有铁做的箭矢,还有弓弩和水囊,以及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七背着背囊没有一点沉重的感觉,行走跳跃也常人无异。
事实上,这只是盘蛇岭剑戈军最轻的负重,平时的背囊要比这个还重上一倍有余。
“公子,这东西咱们烤着吃吧,只有一只,有些太少了。”
“那就今晚多打几只,给明天准备早饭,晚上有些冷,就不要守夜了,在这长安城里,也不会有什么事,早点回去睡觉吧!。”
李庭岳见小七手里的夜枭只流了很少的血便被冻住了,就想让他回去休息。
“我没事,等会儿还有兄弟来替换我,公子,你去睡吧!”
小七无所谓的摇摇头,从背囊里掏出一根细麻绳,绑住夜枭的两条腿,背在背上。
今天晚上还要多打几只才行。
李庭岳不在劝他,脱下皮裘给了小七,就回房间了。
小七眨了眨眼,把皮裘叠好,放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助跑两步,纵身一跃,一只手抓住飞檐下的横梁,一个翻身就上了房顶。
坐在房顶上,小七也不用酒杯,对着壶嘴就开始喝酒……
……
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李庭岳就起来了,简单洗漱一下,打开房门。
外面,其他人都已经起来了,围在院子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听到开门声,都向李庭岳看了过来。
“公子,你醒了。”
大猛看样子刚想说话,听到其他人的话,立刻就闭上了嘴,脸上的神色极为古怪。
“你们在说什么,我在屋里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李庭岳打了个哈气,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没睡好。
屋里冷的要死,他早上是被冻醒的。
“这家客栈里没人了。”
大猛的嘴张了张,最终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嗯?怎么回事?”
李庭岳立刻就清醒了,一晚上的时间,这家客栈竟然没有人了,哪有这么奇怪的事。
“真的公子,我们都找过了,客栈里一个人都没有了,掌柜屋里的东西扔的乱七八糟,不会是遇到打劫的了吧!”
一个兵士说起“打劫”两个字就眼睛放光。
“带我去看看。”
在长安城遇到打劫的,还没有惊动他们,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除非……
一群人走到前院,来到掌柜的房间。
果然,房间里空无一人,东西扔的到处都是,乱七八糟,仿佛真的被打劫过一样。
李庭岳撇了撇嘴,只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公子、公子……,怎么回事?”
一群人乱糟糟的来,又乱糟糟的走了。
除了李庭岳,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用懵懂的眼神看着他。
“掌柜的不是遇到打劫的了,是自己走的,收拾东西,我们也要上路了。”
其他人虽然依旧不解,但却各自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只有大猛追了上来,问李庭岳:“驴子,你怎么看出掌柜的是自己走的。”
“屋里乱的很有规律,除了衣服和被褥,瓷器和容易破碎的东西都完好无损,这不是抢劫造成的,是掌柜的故意做的。”
“掌柜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猛依旧有些不明白。
“是因为昨天晚上他和我说的那些话,应该把他吓坏了,醒了之后就连夜走了。”
李庭岳摇了摇头,让大猛去收拾东西。
一刻钟后,东西已经收拾停当,马车也赶到了客栈门口。
李庭岳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客栈,有些无奈,上了马车,招呼其他人上路。
走出井福客栈所在的街道,拐了个弯,突然被一群差役拦住了。
“各位请稍等,张大人的兵马要从这里经过,等兵马过去后,各位再走。”
领头的差役见大猛等人一个个极为彪悍,明显是护卫,吓得一缩脖子。
但职责所在,也不得不上前阻拦。
李庭岳在马车里,也听到了差役的话,压低声音对小七说道:“问问他,张大人是谁?”
“差役大哥,这位张大人是谁?”
差役见小七询问,立刻笑着回答道:“张轨,张大人呀!听说是从洛阳来的,要去凉州做刺史,其他的小人就不知道。”
他这番话看似是对小七说的,眼神却不时看向马车的车厢。
“凉州的刺史不是王大人吗,怎么突然成了这人?”
“这都是大人们的事,我们这些小人哪里知道这些,不过……”
差役说到这里,嘿嘿笑了两声,看了一眼车厢,不说话了。
正在小七发愣的时候,一块金子从车厢里抛了出来,正落在差役的脚前。
差役嬉笑着捡起金子,麻溜的放进怀里,这才继续说道:“听说是因为原来的凉州刺史无法镇压那些胡人,所以才换了张大人。
嘿嘿……,当然,这些都是小人听来的,做不得真。”
差役正说着,一阵脚步声突然传来,街道上一对对兵马从路口经过。
李庭岳掀开车帘,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走过的兵马。
兵戎整齐,盔甲鲜明,这是一支精锐之师。
至少他所见过的大晋其他兵马无法和这支军队相比。
半个多时辰后,这支兵马才走完。
“耽误各位的时间了,请吧!”
差役直到兵马消失在长街的尽头,才松了口气,束手请大猛等人继续上路。
出城就方便多了,守卫城门的官兵甚至没有检查官凭路引,就放李庭岳等人离开了。
东城门要比西城门热闹的多,不仅只有李庭岳他们一队人,还有很多想要离开长安的人。
其中豪门大户占了大多数。
普通人家就是想要离开,不仅要有足够的金银,也要有充足的粮食,否则可能就会饿死在路上。
城门口聚集了大量的马车,出现了拥堵的情况。
西晋时期,骑兵还不成熟,并没有大规模投入使用,所以马匹的价格相对便宜,用来拉车也就不奇怪了。
“小姐、小姐,你快看,那里是谢家的车队,不知道谢公子这次去不去洛阳?”
一个清脆的少女声在一片嘈杂声中分外清晰,引起了很多的目光。
只见一辆马车上,车帘被掀开,一个丫鬟装束的女子伸着葱白一样的手指指着前面,语气极为兴奋。
“小糖,放下车帘。”
一个低沉的女子声音响起,仿佛是在咬着牙说话。
林清雪的确有理由咬牙。
自己的丫鬟咋咋呼呼的,没有一点女子应该有的矜持,要是再这样下去,自己都要考虑要不要换丫鬟了。
小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车帘放下,但既然小姐说了,她也只能无奈的放下。
“小姐,你说,谢公子是不是因为你才去洛阳的?”
小糖双手托着下巴,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自家小姐。
模样要多傻有多傻。
“既然你这么喜欢谢公子,不如我向谢家的老夫人说一下,派顶轿子把你接过去算了。”
林清雪的眼睛已经瞪了起来,恨不得一脚把小糖踢下去。
“小姐……!”
小糖自然知道林清雪的意思,羞红了脸,低下头,不敢去看自家的小姐。
林清雪头疼了……
这丫鬟留不成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给她取个小糖的名字。
甜的粘人,也傻的让人咬牙。
就在林清雪纠结要不要把小糖送人的时候,一阵马蹄声如密集的雨点落到青石板路上,由远而近。
一声马的嘶鸣声在她马车旁响起,只听一个粗嚎的声音在大骂:“妈的,没看到挡住老子的路了吗,赶紧靠边,不要挡着我家公子的马车。”
什么人敢在长安城如此的嚣张?
好奇心起的林清雪掀开车帘一角向外看去。
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大汉正在大声驱赶谢家的车队。
极为粗野,如同一个野人。
“你是何人?我们乃是临安谢家……”
一个谢家的仆役歪着脖子,一脸轻蔑的看着大汉,满脸鄙视。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大汉抓起来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