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孙虑回到自己的住处,随手把马鞭扔给站立在一旁的仆从,坐在案几前,嘴里发出得意的笑声。
“令官如此高兴,难道有什么喜事?”
仆从把马鞭挂在玄门勾上,殷勤的为孙虑斟满了茶水。
“再有几天,你家老爷我就不是这小小的黄门令了,也不用待在金庸城,我们就能回洛阳了。”
孙虑越说越高兴,让仆从去拿酒来。
仆从也很高兴,脚步轻快的下去拿酒了。
这金庸城又冷清,又孤寂,哪里比得上洛阳的繁华,仆从也早已厌烦。
一个粗瓷酒壶和一只酒杯替换了孙虑面前的茶杯,还有一盘色泽金黄的肉食也被仆从端了上来。
“这是何物?”
孙虑的鼻子嗅了嗅,一股特殊的香味直冲口鼻,嘴里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这是贾府的管家送来的,说是叫什么……什么熏肉,是胡人那边的做法,令官,您尝尝!”
孙虑颔首,他在乎的不是一盘熏肉,而是皇后娘娘的态度。
既然贾府已经表明了态度,他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夹了一口熏肉,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孙虑满意的点了点头,味道的确好吃。
“令官,今天是洛阳送粮食过来的日子,分给咱们的粮食已经拉过来了,令官要不要去看看?”
仆从见孙虑高兴,知道他心情不错。
孙虑喝了一杯酒,斜着眼睛看了看仆从,笑道:“这批粮食送过来,你得到的好处也不少吧。”
“令官的那一份,已经放到您房间了,不过,这次分给许昌宫的粮食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到月底!”
仆从一边说,一边观察孙虑的神色。
见他并没有露出愤怒之色,心里松了口气。
“许昌宫的守卫是不能挨饿的,既然粮食不多,那就只能委屈公主和太子了。”
孙虑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开始只是低声在笑,后来索性放声大笑。
仆从不知道自家令官为何如此高兴。
但既然主人笑了,他这个仆从也只能陪着一起笑。
……
许昌宫有一条给马车行走的专用道。
两边的墙壁并不高,只有不到三米,却有很多的垛口,每个垛口的距离只有不到半米。
这条通道一看就是转为射杀皇室成员准备的。
司马家族兄弟子侄众多,被关在许昌宫的也不在少数,死在这里的也很多。
墙壁上稀稀拉拉的站着几个兵卒。
“这次怎么换人了,老赵呢?”
墙上的兵卒扒着垛口,向下面马车上的人打招呼。
“老赵的闺女今天要出嫁,来不了了。”
一个车夫抬头看了看墙头上的兵卒,从香料袋下面拿出来一坛酒,交给了旁边车夫。
那车夫脸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相貌丑陋,力气却极大。
一坛酒被他轻松的抛了上来。
墙头上的兵卒伸手接住,撕开封泥闻了闻,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是老赵让我捎过来的,算是他闺女的婚酒,几位哥哥多多担待,以后老赵来了让他补上。”
车夫拱了拱手,满脸谦卑之色。
“都是自家兄弟,不用这么客气,把东西放下,来我们这里取信就行了。”
所谓取信,就是这些兵卒写给家里的信。
每月月初,月中洛阳来送粮食的车夫都会把留守金庸城的兵卒的信带回去。
这也是这些兵卒能和家里联系的唯一方式。
平时换防也不可能回洛阳,只能通过写信来和家里保持联系。
车夫答应一声,赶着几辆马车过了通道,进入了许昌宫。
……
郭玉的耐心正在一点点的被消磨。
城门口传来的嘈杂声让他几乎晕眩,脑壳发涨,不耐烦的看着主簿在一车一车仔细的检查粮食。
由于检查的极为认真,工作效率就变得很慢。
主簿也想尽快把事情做完,可上官就在城墙上看着,如果怠政,主簿之位怕是要换人了。
他也很奇怪。
平时的将军大人只是在城墙上随意的视察一番,和功曹闲谈几句,就会离开,根本不会如此这般认真的检查。
“难道是有小人陷害本官?”
冬天的正午不算暖和,主簿的额头上却出现了汗珠子,握笔的手都在轻颤。
郭玉召来自己的护卫,让他们去下面找一个脸上有红色胎记的男子。
护卫们答应一声,就气势汹汹的下去找人了。
郭玉知道护卫们误会了,急忙又把他们叫了回来,叮嘱他们,一定要好言相请,千万不可动武。
护卫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答应一声,带着满脸的疑惑下去找人了。
一边找,一边打听,有见过那个脸上长着红色胎记的车夫告诉护卫们,他们要找的人应该去了许昌宫。
护卫们大喜,想着找到那个人然后给郭大人一个惊喜。
就没有通知郭大人,而是自己等人向许昌宫跑去……
……
七公主寝宫外。
“孙令官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每日的粮食越来越少?”
王虎看着孙虑满脸无所谓的神情,手死死按住了刀柄,眼神冰冷,如果今天孙虑不给他一个交代,他不介意动手。
“王大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今日洛阳送来的粮食本就不多,郭将军的禁军左卫要截留一大部分,剩下的就是各个官署的。
分到许昌宫的粮食只有以前的一半,根本吃不到月底,没办法,只能暂时委屈公主和太子殿下了。”
孙虑看似在向王虎解释,语气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粮食不多,不够吃,你们以后就少吃一点吧!
可问题是,如今七公主和太子的粮食已经是最低标准了,再减,非饿死不可。
“公主乃先帝之女,陛下之妹,朝堂诸公如此对她,就不怕陛下降罪吗?”
“陛下最近昏睡的时间太长了,没时间关心公主,王大人就不要操心了。”
孙虑用最平常的语气说出了最叛逆的话。
说皇帝昏睡岂不就是在说他是昏君。
“你这个乱臣,竟敢侮辱陛下。”
王虎听到孙虑如此说,大怒,抬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看着孙虑重重摔在石板地上,嘴里吐着血沫子,躺在地上不停的呻吟,王虎突然意识到不对。
平日里孙虑都是带着仆从的,今日怎么没看到他带着仆从前来。
再说,孙虑行事都是小心翼翼的,不可能靠近公主寝宫还是单独一个人。
正在王虎奇怪的时候,一支箭矢从远处射了过来,正中他的小腹。
这支箭矢射过来的方向刁钻,不是从正面而来,而是侧面。
这也导致射进王虎小腹这支箭矢从左侧腰部穿透了出来,箭矢上带着倒钩,一片片血肉被倒钩带出来,在伤口处下来,极为了可怖。
王虎惊愕的看着小腹上的箭矢,突然明白了什么。
“王虎,意图杀害朝廷官员,被当场反杀,即使公主知道,她又有何办法。”
孙虑站了起来,连嘴角的血都没有擦,冷笑的看着王虎。
随着他的话,一队兵卒从寝宫墙壁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把他抬着,我们去找公主,让公主给我们评评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