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庭岳来说,现在首要的事情是把官衙内的各个部门人员补齐,把自己从繁忙的事务中摘出来。
再这么下去,肯定会造成严重的脱发。
姜洛儿睁着明晃晃的大眼睛茫然的看着李庭岳。
显然,刚才的问题给了她很大的困惑。
房门被推开,栓子从外面鬼鬼祟祟的走了进来。
临近中午,也不知道这家伙刚才去哪了,满头满脸的灰尘,衣服上还破了几道口子,看样子是被人撕扯的。
“栓子哥,你被人打了?”
姜洛儿指着栓子额头上两道非常明显的抓痕,小脸上写满了问号。
李庭岳也很好奇,同样向他露出询问的神色。
“大猛和媳妇吵架了,我去拉架,结果结果就被打了。”
栓子说话嗫嚅,抓了抓头,很是不好意思。
李庭岳嗤笑,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反而觉得大猛纯粹就是活该。
慧慧这个农家丫头别看外表柔弱,却有乡下人独有的彪悍。
大猛本来就做了对不起她的亏心事,现在有娶了两个媳妇,这日子一定过得非常热闹。
其中一个还有身孕在身,心机也深,又知道怎么讨男人欢心,慧慧肯定不是对手,打架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这才过去几天就开始打了,也太快了。
李庭岳抱着看好戏的心情详细询问了栓子。
精明的栓子被慧慧在脸上抓了一把后,脑子就变得有些迟钝了,把当时的场景绘声绘色的描绘了出来。
如果被大猛听到,估计能把栓子杀了灭口。
姜洛儿也是个没心没肺的,最喜欢看热闹,听着栓子的描述,已经笑得趴在桌子上了。
李庭岳也听的兴趣盎然,很想亲眼看看。
栓子没有一点卖友的羞耻心。
虽说两口子打架他身为好友有义务帮忙劝解,但事后能不能说出去,他可一点都没有向大猛保证。
三人谈的正高兴,房门再次被推开,身穿儒袍的冯推之迈步走了进来。
他身材消瘦,颌下三缕美髯,丹凤细眉,颧骨略高,却并不凸出。
如果不是头顶的白发有些多,额头也有几道深深的皱纹,绝对是中年妇女的杀手。
一个妥妥的老美男子。
李庭岳发现,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只要过了三十岁都很帅。
像潘安,每次出门都像是去进货,空车出去,回来的时候就装满了瓜果蔬菜。
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就像吃了药一样往他车上扔东西
疯狂程度不比后世的粉丝差。
也不知道洛阳城的街头哪来那么多女子?
扯远了。
见冯推之到来,李庭岳脸上再次堆满了笑容。
栓子识趣的离开了。
他对冯推之不陌生,他最好的朋友大猛就送给了他一顶大大的帽子,让他荣升为马王山第一任绿帽子王。
“绿帽子”这个词栓子是不懂的,完全是无意中听李庭岳说起的。
在输出现代词汇这方面,他不输任何前辈。
“冯大人来了,请坐。”
李庭岳未曾开言,已经让笑容占据了整张脸,声音也变得极为客气。
“虚伪!”
冯推之暗自冷哼了一声,但还是坐在了李庭岳的对面。
“不知李公子找老夫来有何事?”
他见别人都叫李庭岳为“公子”,虽然心里嗤之以鼻,但嘴上还是这样称呼。
李庭岳等姜洛儿上了茶,把门从外面关上后才说道:“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只是想和冯大人聊聊天而已。”
冯推之暗自翻了个白眼,眼皮抬了一下,看了李庭岳一眼,没有说话。
意思却很明显:你吃饱了撑的,没事找我聊天。
“是这样的,冯家镇已经重建完成,还缺一位城主,前段时间让冯大人搬来此地,就是想让大人做此地的城主,不知大人可愿意?”
李庭岳不想和老家伙拐弯抹角,说话直截了当,一点也不给他思想准备的时间。
冯推之眉头一皱,身体缓缓绷紧,平静的眼眸中竟然闪过一丝犀利。
思忖片刻,他才缓缓开口:“老夫老了,身体力不从心,还是另选贤能吧!”
老家伙口不对心,随口敷衍,显然是想让李庭岳继续求他,平日都是被人拿捏,他也想尝尝拿捏人的滋味。
李庭岳一笑:“冯大人不必客气,这里山清水秀,正是养身的绝佳之地,忙时处理公务,闲时河边赏景散步,岂不快哉”
对李庭岳来说,劝冯推之当城主并不难,一个人在笼子里被关久了,最渴望的就是自由。
冯推之也是如此。
一家老小都被囚禁在马王山山寨,女眷还面临着随时被强盗们霸占的风险。
他现在如同案板上的鱼肉,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别看现在强盗们没有对他们怎么样,但难保以后不会。
冯推之也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然后就在李庭岳的劝说下妥协了。
当冯家镇的城主并不是什么特别让人不能接受的。
尤其是现在,他的选择并不多。
“老夫虽然答应了,但还有一件事情想请公子解惑。”
冯推之像是想了很久,踌躇半晌,还是说了出来。
“冯大人有话请说,不用如此。”
李庭岳也很好奇,老家伙脸上表情丰富,看样子是有什么心事,不然不会如此。
“此次不仅把冯某叫来,为何还特意叮嘱要把小女月娥带来,难道公子对小女有意?”
冯推之眼神中闪过一丝鄙视。
这也太不要脸了,刚成亲几个月就惦记上别的女子,真是一只禽兽。
鄙视的神色不可能太明显,要不然就会被对方发现。
李庭岳也确实没有看到冯推之的眼神。
不过就算看到了,他也不会在意。
冯月娥这狡猾的小娘皮早就进入李庭岳的视野了,指示思琴姑娘挑拨他和小七之间的关系,妄想学习当年王允利用貂蝉使董卓和吕布自相残杀,让他和小七也因为一个女子反目成仇。
只是这姑娘对事情认知有些偏差,没有经过充分调查就定了一条不可能成功的计策。
如果单单只是这件事,李庭岳还不会特别关注她。
大猛把冯推之小妾睡了事情让李庭岳彻底注意到了她。
一个平时只和小姐妹们做做诗、赏赏花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胆色,还想使用计谋报复盗匪,定然不是一般女子。
李庭岳既然感兴趣,自然会多加留意,这次让冯推之把他女儿带过来,就是想见见她。
冯家镇如今正是用人之时,一个如此聪慧狡猾的女子怎么能浪费呢!
“冯大人误会了,我只是听闻令爱聪慧过人,有荀彧之才,想要一见,冯大人不要误会。”
当着对方爹的面说要见对方的女儿,这已经是不要脸、禽兽不如了。
冯推之眼睛也瞪大了。
强盗果然是强盗,你这么不要脸,你爹知道吗?
再说,荀彧两字你会写吗,一个盗匪而已。
“小女从未出过家门,就算就算住进了山寨,也不曾见过很多人,至于才学,更无从谈起,不知是谁向公子提起小女的?”
在冯推之想来,定是有人想要陷害他,才会把他女儿推出来,想从他女儿身上下手。
本来就胆小的冯推之额头上冷汗直流。
“冯大人不要误会,李某对令爱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如果冯大人不放心,可以全程陪同。”
在李庭岳的再三保证下,冯推之才面有难色的同意。
送走冯推之,李庭岳才长出了口气。
冯家镇在逐渐走向正轨,只要冯推之上任,就可以分担他大部分事物,到时他能轻松很多。
至于冯推之以后会不会反叛,李庭岳倒是不担心。
只要军事不交给他,就不会有问题。
幽州,上党郡。
一大群流民涌入了这座处于战事中的小城。
流民数量足有上万人,其中大部分都是青壮年。
经过了去年的寒灾,其中冻饿而死的人孩童和老人占据了绝大部分,女人在不饿的时候是伴侣,饿的时候就是粮食。
经过了最严重的几个月,剩下的就是竞争力强大的男人。
即使如此,这群流民中,男人也大多体弱多病、骨瘦如柴,有的甚至缺少肢体。
上万人的流民是从其他地方逃难过来的。
不光是因为寒灾,还有战争。
羌人在疯狂攻打平阳郡,那里胡民甚多,大晋兵马只能死守城池,根本不敢外出一步。
平阳郡周围已经一片荒芜,大片大片的土地只能长草,百姓根本没有春耕的机会。
加之胡民作乱,粮食匮乏,大批的乡民背井离乡,躲避战争,成为了流民。
百姓熬过了天灾,却没有熬过人祸。
上党的百姓也是人心惶惶,稍微有些银钱的人已经逃往了洛阳等地。
剩下的人无处可逃,只能留在原地,要么成为流民,要么帮助上党郡的守军抵抗。
今天进入上党小城的流民已经不是第一批来此的人了。
守城的军队那些武器把人挡在城门口,尖利的长矛斜斜指向流民。
为了防止有胡民混杂其中,每个人都要接受严格的搜查。
胡民的危害比之胡人的兵马还要难以防备,经过几十年的收纳,如今的胡民数量已经非常多了。
“听说不仅咱们这里,很多地方都有流民,雁门郡的数量最多,听说有好几万人呢!”
守城门的官兵有几个清闲的,正靠在墙根下晒太阳,一边吹牛,一边喝着劣质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