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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柚醒过来时,是另一天的清晨。

睡得太久,她的脑袋恢复意识时恍恍惚惚,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碰到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她记不清了,等到那两个人都消失不见后,她才真正苏醒过来。

微微仰头,唇却不经意掠过谁的肌肤。白柚骇然清醒,意识到自己亲了某人的下颚,顿时身体一抖。某人覆过来,眼神朦胧,用醉懵似的嗓音亲昵地唤了她一声:“白柚…”

白柚身体一紧,绷得直直地,不敢轻举妄动。棕色的眼眸像一颗浑圆的宝石上下左右移动,战战兢兢的模样更显她的灵气和可爱。

她心跳得很快,小心谨慎地呼吸着,唯恐让他发现。

但某人唤完她的名字后,便没了动静。

白柚偷偷探出半个脑袋,去窥探他的情况。某人并没有醒来,双目闭着,浓密的睫毛像鸟儿垂下的羽毛,看得她心痒痒,想去摘下一片“羽毛”。高挺的鼻梁,薄红的嘴唇,他的皮肤白皙且细腻,看上去如月光一般皎洁。五官轮廓深邃有致,一眼看上去让人心生清冷幽寂之感,既高贵不可侵犯又俊逸宛若嫡仙。睡着的他,少了几分冷意,多了一点柔和。

“好看么?”

白柚出神之际,曲梵遇睁开了双眼。

迷蒙之间,他的神情让她看得不那么真切。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看她的神情竟然温柔带着暖意,让人心生摇曳。

白柚模样呆呆的,带着一点痴意,像一只小雏菊,娇小稚嫩,又带着懵懂娇憨。

“白柚为什么要这么看着叔叔?”他此时以为她还是孩子的心性。

叔叔?什么情况?他不会还没睡醒吧?

白柚的惊讶落在他的眼里成了慌乱,他一只手抚过来,抚在她的耳畔处,又唤了她一声:“白柚—”

“叔叔不是坏人。”

他刚睡醒的声音略显沙哑,清丽和沙哑的交织,让他的声音格外魅惑。

白柚心里一颤,脑海里迅速闪过一幅画面,猛然一悸,身体里的排斥感蔓延到心间。

她从他的怀里挣开,一脸惊慌地看着他,心里剧烈起伏,脑袋有些疼痛,曾经某些画面恍惚而过,她看不清,但骨子里却生出无名的恐惧感。

“你别碰我!”白柚大声叫道。

少女的厉声喝止让他清醒过来,她重新回到了二十岁的心智。

看着少女痛苦的神情,他意识到她肯定想起了曾经不好的零散片段,他起身抱住她,将她桎梏在自己的怀里。

“柚子—是我!”他温柔地在她耳边呼唤。

但白柚躁动不安的身体里仿佛藏了一只困兽,在肆意咆哮。

“放开我!放开我!”

“混蛋!你这个混蛋!”

……

曲梵遇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颤抖的身体,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极力安抚着她。

“柚子,我是小梵—”

“我是你的小梵,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会一直守着你。”

“柚子,你不要怕…”

白柚在挣扎一番后,不动了。温热的泪水淌落在他的手背上,变得灼热而滚烫。

曲梵遇慌忙去看她,却见她两眼无神,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托起她蔫了的脑袋,急切地唤道:“柚子,看看我,看看我!”

白柚双目垂着,神情恹恹,宛若历经风雨摧残后即将凋残的花朵。

曲梵遇紧急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司柯,快来!”

这是司柯这么多年来听到他最慌乱的语气。

……

有些事情,来不及开始,便要结束。

有些人,来不及去爱,便要重新戴上伪装。

有些人,有些事,不知是命中注定,还是上帝存心戏弄,一个人忘了,一个人却要刻骨铭心地记着。

房间里,白柚被注射了镇定剂和某种成分的营养剂,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睡着”。

房间外,曲梵遇略显憔悴地坐在沙发上。

司柯从楼上下来,心绪复杂。他从来没有碰见过这样棘手的事情。

“怎么样?”曲梵遇抬头看他,眼里有一丝期翼和心忧。

司柯走到他身旁,坐下来,神情凝重,他以一种比以往更要郑重和严肃的神情看着曲梵遇:“梵遇,我知道事情不简单。你把你所知道的她的经历告诉我吧。”

沉寂良久,曲梵遇面容蒙上淡淡而灰暗的阴影。

他知道的,也仅仅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而这些片段,还是从他大哥的口中得知。而他的大哥,在数十年前的一次案件中,不幸牺牲掉。

许多人的命运纠葛,就是从数十年前的那次中,缠绕在一起。

窗外树影婆娑,清风摇曳,蔚蓝的天,洁白的云,从天际划过的飞鸟,相映成辉,晴朗而美好。

半个小时后,曲梵遇大致讲完一些零散的回忆。

静静听完后,司柯久久不能从震惊中回过神,他的心绪变得比之前更要复杂。

“梵遇,我特意调查了相关特殊的病例,但是结果…”司柯有些为难。

曲梵遇抬头看他,幽邃的眸子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虽然遭遇不同,但记忆一直残留在主人心底最深处,大部分的人因为走不出来抑郁成疾,有的,甚至精神失常。”

“可是,她之前都很正常。”曲梵遇的眼里露出一丝黯然的痛楚。

司柯犹豫片刻,继续说:“这种情况才是最危险的,经过这么多年安然无恙,一方面可能是病人自己封闭太深,假意催眠后刻意抹掉了一部分记忆,另一方面可能是在多年内感受到外界情感稳定的庇佑,起到一定的治愈作用。”

曲梵遇抑着内心的情绪,面色冷静:“她可能会怎样?”

“看样子,她心里的一种潜意识开始催发她心底的陈旧的回忆,某些东西刺激到了她。可能,后面遇到一些事情还会不断复发,要么,永久性封闭,要么,经受不住精神摧残轻则失常重则自杀。”

自杀?!听到这两个骇人的字眼,曲梵遇的心情一下坠入冰窟。

许久,一声漠然压抑的叹息从他口中缓缓吐出:“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这种局面…”

看着曲梵遇内心痛抑而面上还是那般的冷静,冷静得近乎漠然,司柯心里矛盾丛生。

“梵遇,你找了她多少年?”

他带着平静和试探性地口吻问他,只盼望他的回答不要让人心生期冀。

他希望,他只是他们眼中那个冷漠从容,任何事情都云淡风轻的曲梵遇。

他的回答也是那样淡然:“十年。”

你会守着整个十年去等一个女孩吗?甚至她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不论是他,还是傅竺臻,恐怕都不会这样“傻”。

比任何人更精明懂的取舍的曲梵遇,却是又一次打破了他“千年狐狸万年霜”的形象,空寂了那么多年,竟只为一个人。

“梵遇,你放弃吧。”虽于心不忍,但司柯还是要说出来。

果然,他的神情冷冽得吓人。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说:“你这样固执地守着她,会害了她。”

“尽管你甚至让她误以为你不爱女人,但也并不能彻底消除她心底的隔阂。而且,实际上你爱她,她即便再笨,也不可能会一直被你骗下去。你过去的记忆里有你的影子,那么对她来说就是沉重的打击,不管你是她的什么人。”司柯的口吻比以往更要决绝,肯定,甚至,带着些残忍。

“说吧,你的想法—”曲梵遇怔了怔,神情幽邃而哀悯,他知道司柯说到这里,说明他已经想到了办法。

只不过,办法的结果可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司柯抬了抬眉,恢复他医生固有的理性和严谨,清浅的眸子一下变得极其郑重:“国外最近研究出一种新药,可以抹除人的一部分记忆。如果给白柚尝试这种药物,可以让她忘却心底最沉重的记忆,因为这部分记忆也是她潜意识想要丢弃的,所以药物能够产生相应的作用。”

“不过—”司柯顿了顿,看着曲梵遇:“她脑海中关于你的记忆也会一并消失。”

他看着曲梵遇的反应,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眼里有几缕血丝。

司柯愕然,他劝慰道:“梵遇,要是难受,可以发泄出来。”

“我没事。”他的语气极淡,淡得像飘渺的青烟。

司柯却敏感地感受到他淡然之下埋藏的巨大的痛楚。

可他现在只能“坏人做到底”,有些事情,他必须要说出来。

“这种药是新型药,有一定的不稳定性,病人服用之后并不代表一定能够忘得彻底,所以—”他看了看曲梵遇,“还要减少她接触关于从前的人和事。”

最后一句话,是针对他而言。

房内清寂,白柚面容安详恬静,和窗外的晴朗明媚相互映衬,柔和温暖的光透过窗,洒在她的身上,显得一切岁月静好。

门外,静的诡异。

中间对话空白了很久,仿佛过去半个世纪。

“好。”

终于,简单一个字,尘埃落定。

司柯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缓缓,他说出一句安抚他的话:“放心,她会没事的。”

曲梵遇没有回应,思绪有些散乱,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天后,曲梵遇和司柯带着服了一定安眠作用药物的白柚,去了国外。

除了找新药,还要进行一定的心理治疗和催眠。

这一去,便是再也回不去从前。

原本,他们没有多少的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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