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在家中的时候经常给父亲按摩,”丁语嫣笑眯眯道,“也算是提前练习了。”
罗凝海眯着眼睛享受了半会,开口问道:“楚璃回来了没有?”
宫女点点头,“姑姑刚刚回来,正在屋里喝茶呢。”
“本宫还以为她今晚是不会回来了,到底是久别的小夫妻,也应该给他们一些时间温存,”罗凝海招了招手,“让她进来吧,本宫有事情和她商量。”
丁语嫣收住手,知趣地站起身,“既然娘娘有要事相商,那嫔妾就先告退了。”
“你不用走,”罗凝海斜斜地睨了她一眼,“既然都是一个宫里面的人,自然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你留在这里听我们说话。”
丁语嫣眼睛一亮,按捺住心底的兴奋,淡淡说道:“多谢娘娘信任嫔妾。”
罗凝海十分亲热地拉过她的手,微微一笑,“你是本宫宫里的人,本宫自然要相信你,不然怎么对付那华阳宫的人?”
丁语嫣简直心花怒放,总算是真正地找到了靠山,连忙行礼道:“嫔妾以后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娘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嫔妾。”
罗凝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发觉的阴狠,唇角轻轻开启,“你的心意,本宫明白就行了。”
温热的茶水还在胃中暖着身子,楚璃踏进殿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发觉到德妃身上的肃杀之气,她沉默不语地转过身关上大门,不知这华美尊贵的钟翠宫建在了多少尸骸之上。
丁语嫣一脸天真地望着她,楚璃首先向她行了个礼,“奴婢拜见谨才人。”
“快快请起,”丁语嫣含笑着去扶她,“德妃娘娘身边的女官果然是不同,比其他宫里的要贵气许多。”
楚璃沉声道:“奴婢谢才人……”
“别谢来谢去的了,”罗凝海颇不耐烦地冷哼一声,“本宫叫你过来不是看你道谢的。”
丁语嫣被她突如其来的冰冷语气吓了一跳,不敢再多嘴连忙转过脸去看她。
罗凝海一个抬眸便是挡不住的杀气,直直冲向她,“谨才人,本宫当你是自家人,既然是自家人,这底细可是要清楚的。”
丁语嫣一怔,惊慌失措地看向楚璃,得到一个沉默侧影后又惶恐地看向德妃,“娘娘,嫔妾可没有什么底细的,全靠娘娘做主。”
“既然是本宫做主,那就随意问问吧,”罗凝海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漫不经心地在指尖把玩着,“比如如妃小产的事情,是不是你在背后捣鬼?”
丁语嫣眼眸中仿佛有星子跌落,她慢慢地跪下去,“如妃小产的事情……”
“才人,”一直沉默的楚璃终于开口了,“你还是说实话吧,如妃不像是会认错仇人的人,更何况她是绝对不会杀害自己孩子的,那么也就只有一个原因了,你首先知道了她有身孕的事,然后同她达成了一项协议,顺利搬进她的宫殿,然后找准时机进行复仇,奴婢之所以说是复仇,因为除了这个词,奴婢实在是想不到有别的原因让才人下此毒手。”
丁语嫣蓦然睁大了眼睛,在她一连串的叙述中久久不能回神,罗凝海将匕首反握进袖,颇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才人,本宫身边的女官话有些多,你不要见怪才好。”
丁语嫣倒抽了一口凉气,盯住楚璃缓缓说道:“你有什么证据,可不要平白无故地污蔑好人,这样的话和如妃有什么区别。”
“奴婢与如妃没有区别,因为奴婢同如妃一样相信,才人才是害的如妃小产的罪魁祸首。”
丁语嫣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你不要胡言乱语……”
“才人,”楚璃揉了揉眉心,继续刚才的诘问,“如果才人觉得冤枉,不如坦坦荡荡地告诉德妃娘娘,你到底是怎么搬进华阳宫的,才人还是不要想着蒙混过关,如妃的性子德妃娘娘很清楚,她是绝对不会让别人住进她的宫殿。”
“我……”
罗凝海弯弯唇角,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你是打着帮她瞒下身孕,或者是可以为她当本宫身边的细作这样的幌子摸到她宫里去的吧?”
丁语嫣挡不住她眼中咄咄逼人的光芒,身子向后倒了一下。腿脚已经开始发酸发胀了。
“才人。你要是真的与如妃有仇,那你就是我们的同道中人了,”楚璃衔着一缕淡淡的笑意,“德妃与如妃一向是水火不容的。如妃的仇人自然就是德妃娘娘的朋友。”
丁语嫣犹豫不决地望了她一眼。“我和如妃……”她缓了一口气,还是道出了实情,“的确是我害的如妃小产。我在她的安胎药中放了东西,然后她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罗凝海眯了眯眸子,面上波澜不惊。“那么你就是早就发现了如妃有身孕的实情?”
“是,而且我利用这个实情。逼得如妃把我召进华阳宫。以便于我有机会下手,”丁语嫣眼神黯淡下来,“这就是真相了。”
“还没有完呢。”罗凝海皱了皱眉头,“你和如妃是有什么样的恩怨,以至于你要下毒杀死害她小产,杀死她的孩子?”
“因为她多年前也欠下我一条人命,”丁语嫣咬碎了一口银牙,一字一句地道出实情,“当年她与皇上合谋杀死慕皇后的事情,不知德妃是否清楚?”
罗凝海狠狠一震,讶异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
“因为被苏如霜叫去充当奸夫的是宫中的一个侍卫,”丁语嫣扬起一道悲凉的笑意,“那是我儿时的玩伴,也是我心底的人。”
楚璃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与当年之事有关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浮出水面,回忆越来越近像是潮水一样快要将自己淹没,“那……才人就是因为如妃利用了你的……人,所以才决定要向如妃讨条人命?”
丁语嫣双眼笃定地点点头,“我在下手之前想了很久,不过念及死去的哥哥,那也要叫如妃知道失去在意之人的锥心之痛。”
罗凝海凝视了她半晌,扯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你倒是做得很好,替本宫除去了一个心头大患,本宫也很佩服你能够为意中人报仇。”
楚璃有些奇怪地望向她,却瞄到她袖间的一缕寒光,“娘娘……”
“嗯?”罗凝海一挑眉,眼眸却是让她住口的意思,“才人,你除了这些还知不知道其他的事情,与如妃有关的说的越多越好,也有助于我们以后联手。”
丁语嫣一愣,纳闷道:“娘娘的意思是扳倒苏如霜,但是……这是要她性命的意思吗?”
罗凝海眼眸深邃得如同幽井,淡淡道:“不要她性命,难道还要等她东山再起吗?”
丁语嫣一时语塞,垂下双眸喃喃道:“倒不是想她东山再起,只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她的性命,毕竟我的大仇得报,也不用真的致她于死地。”
罗凝海睨了她半晌,扯出一道嘲讽的笑意,“你下毒手杀害了她的孩子,现在倒摆起菩萨的谱了,你就不想想如妃会如何对付你,你说她是扒了你的皮呢,还是拆了你的骨?”
丁语嫣心底一滞,求救般的看向楚璃,“姑姑,我只想求得娘娘的庇护。”
“本宫的庇护你问她做什么,”罗凝海眉眼间颇有愠色,“谨才人九曲心肠,在本宫面前还是老实点为好,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否则到了皇上的跟前,恐怕你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丁语嫣呆滞了片刻,舔舔干燥的嘴唇说道:“那娘娘的意思是要我如何呢?”
罗凝海与楚璃对视了一眼,微微笑道:“自然是要你帮一帮本宫了。”
丁语嫣往后瑟缩了一下,颤声道:“娘娘不会是叫我回到华阳宫吧。”
“本宫倒没有什么好主意,”罗凝海眸中光华流转,“不过现在倒是想到了一个不错的。”
“什么……”丁语嫣心底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娘娘是想出了什么主意让我去做。”
楚璃也怔住了,罗凝海此时心中所想她完全一无所知,她也不懂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罗凝海无视两人眼中的奇怪,笑吟吟地说:“谨才人小时候有没有去钓过鱼,你知道那鱼饵要怎样的才是最好吗?”
楚璃已经抢先反应过来,急切说道:“娘娘,这事我们还要从长计议,如果略有闪失就只能前功尽弃了。”
罗凝海眯起眼眸打量了她几眼,“本宫还没有说几句话呢,你怎么就先着急了起来,这么心疼谨才人你也不用从端王那里过来了吧。”
楚璃被她的话噎了回去,只好将目光投向一脸茫然的谨才人。
丁语嫣垂下眼睑,哑哑地开口道:“我还是不大懂娘娘的意思。”
寝殿沉浸在梅花清冽干净的香气中,金铜烛台上燃烧的红烛衬托得红梅更加显出一种妖冶的姿态,尉迟少泽伸出手指弹了几下梅枝,那梅花轻飘飘地落下来,只剩下黄色的花蕊停留在枝头。
“夏天荷花开满鸳鸯浦,冬天红梅在梅苑傲然绽放,怪不得景贵妃要选择住在蓬莱殿,”尉迟少泽顿了顿,用幽咽的声音轻轻说道,“唤她贵妃久了,都差点忘记了她是朕的生母。”
江瑾雯苍白的脸庞上烛影摇曳,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尉迟少泽勾起唇角,摸上了她冰冷的侧脸,“朕小时候一直住在皇后身边,不过心里还是想着贵妃的,每次偷偷溜出来去蓬莱殿,却遇到贵妃和元稹在玩,而自己被宫人挡在外面,成了个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