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不然还有谁?”几个面黄肌瘦的人纷纷让道。
现在安云是何样呢?他戴着悟空的面具,由于刚杀了朱晓生,现在是二菩提状态也不算瘦,但是那些候场者压根没关注这些,他们一看安云这一身臭气熏天,血汗淋漓的衣服,直接无条件地接纳他当自己的同类,没有一丝怀疑。
安云指着自己的面具:“你……你们不好奇吗?”
一个中年人上来拍着他的肩膀,用“我懂的”那种眼神看着他,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不就是火灾出事了嘛,人生中的坎坷比这多多了……”
安云又看向其他几人:“你们也……”
那几人也纷纷点头:“懂得都懂,兄弟,懂得都懂。”
好家伙,合着这帮人脑回路全都跟那个眯眯眼一样!
不过觉得离谱之余,安云心中又泛起一丝感动,这些兄弟无一不是骨瘦如柴,饥肠辘辘,但是却把换米的机会让给自己,这种温柔,他在城围子那里也曾经体会过一次。
他冲众人一抱拳,上前排到队首。
就在安云刚刚站定之时,一场战斗结束了。
只听前方传来一声震动,一个男人翻滚两圈,飞出圆台,摔在地上,阵阵尘土飞扬。
那人咳嗽两声,支起身子还要上,却发现自己刚刚咳出的竟然都是鲜血,于是瘫倒在地,悲鸣一声:
“我……我输了。”
竟然能将人击出圆台,这拳力不可小觑,安云抬头一看,却见圆台中央,那得胜者正向四周抱拳庆贺。
“这小子叫麻子六,今天已经连打三个了,自己却连汗都没出,兄弟,你可千万小心点儿。”身后一人朝安云介绍道。
安云假装很害怕地吞了口唾沫,然后一言不发地望向麻子六,此君人高马大,足有近两米高,是个长人。
而且,他的身材也不像是饥民,虽不说挺着将军肚,但身上的肌肉也是块垒分明。
这也好理解,毕竟他身长两米,打一米六的普通人宛如扔鸡仔一般。而赢了又有米吃,有米吃就更强壮,赢得更多。
如此一来,强者越来越强,弱者越来越弱,整个形成了恶性循环。
麻子六冲观众抱拳之后,转向高台,抱拳道:“米来。”
那高台上便扔下一袋米。
麻子六抓起米袋,冲着安云他们笑道:“不打了不打了,再打就要出事了。”
一帮候场都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有几个人竟然起哄道:“麻六儿,你不跟这位兄弟切磋一下?”
“哼,再待下去可就不是跟他切磋了。”麻子六说的话让人听得云里雾里。
他广迈阔步,刚刚行走两步,整个圆台竟然震动起来。
麻子六顿时面露惊恐,转向高台,吼叫道:“不!我不想打了!不想打了!”
高台上的人伸出五根手指。
麻子六哭喊道:“不行,不行,五袋米也不打了。”
但是高台上的人显然不理会,扭过身又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麻子六惊慌地往圆台外跑,但与此同时,圆台的震动骤然停止,环境陷入了令人恐惧的沉寂。
突然!一个巨大的爪子从圆台一侧伸出来,正挡在麻子六眼前。
随后,机关震动,掩盖在圆台上的黄沙下沉,一个巨大的木制怪物浮出地面。
安云一看,这正是朱晓生所带的那种机关兽,不过似乎是稍微弱一点的。
“坏了坏了!”安云身边的饥民着急道,“是九品机关兽。”
安云听了旁言,心想鹿大叔果然所言不谬,比武大会中,一个人如果所向无敌,就会派机关兽来对付那人。
圆台之上,麻子六根本无心迎战,只顾得上抱头鼠窜,然而机关兽准确地封锁着他的逃跑路线,使他没法脱离圆台那块小地方。
“打啊!”几个候场的饥民开始出主意,“想来也逃不了,不如放手一搏,拿了米,也给我们活人长长志气!”
然而麻子六还是只顾着逃跑,一群人开始纳闷起来:“这麻子六平时也是神勇无比,这机关兽只有九品,而且又没有智力,硬要搏命的话未必会输,为什么不打呢?”
安云一直在静观场上的局势,此时终于开口道:“不行,他没有斗志。”
“小哥你这就是取笑了,”一个中年人说道,“给他五袋米的丰酬,怎么会没有斗志。”
“你们还没明白吗?麻子六他刚才之所以急着下场,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虽然能打赢常人,却应付不来机关兽。所以他记下了连胜多少场会出现机关兽,每次一赢到那个场次,他就会逃离,见好就收。”
余下几个人回想起以往的场景,似乎真是如此,纷纷点头。
也有一个饥民说话不客气:“麻六耍小聪明,这次让天收咯,真是报应。”
安云摇摇头:“我听一个化妆师傅说,苦难降临的时候埋怨自己的同胞,而不去寻找苦难真正的源头,非大丈夫所为。你们明明是被内城的污吏夺了米,挨了饿,被逼到这里来用命换米,却要说自己的同伴是耍小聪明,实在不像话。”
“唉——”那人也生了气,“你嘴上叭叭不停,有种你上去把那机关兽解决了,有种你进内城把那些狗官,把机关城城主全杀了,在这儿埋怨我们,你不是懦夫。”
安云一笑——盖在面具下的一笑——说道:
“还真不是。”
他一勾脚尖,飞身上了圆台。
恰在此时,机关兽已经将麻子六按在地上,张开血盆大口,口中的牙齿全都像电锯那样旋转起来,一口下去,麻子六必然被咬得血肉模糊。
此时的他,已经无力反抗,只得闭上眼睛等死。
他紧闭双眼,而后眼前那巨口的黑影便挤压过来,伴随着一声巨响。
巨响过后,麻子六忽然感觉身上一轻,压着他四肢的兽爪似乎被移开了。
他缓缓睁开双眼,却见一个男人立在自己面前,黑里透黄的上衣随风飘扬,他脑后拴着一条细绳,似乎是戴着面具。
是方才台下的那个面具男!麻子六恍然意识过来。
在面具男——安云旁边,那只机关兽像温良的小犬一样,乖乖地伏在地上。
麻子六看了惊讶不已:那机关怪物怎么会听他的话?
然而,当他仔细一看,这才瞧出端倪,那机关兽并非顺从,而是被迫。
它的整个脑袋被安云踩在脚下,虽然四肢一齐用力,还是无法撑起身体!
这种怪力,怎么可能来自于这么一个饥民?
全场的观众也都震惊了,跑下看台,他们原想看到的血腥场面没有了,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更加刺激,更令人惊恐的一幕。
首次有人仅靠力量就压制了机关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