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应下了,温太初当然不会主动找他。
并且因为他就在马车外面,太初下马车的次数都极少。
渐渐地,裴封颇为敏感地感觉到太初在躲他。
裴封漫不经心地拽着马缰绳,时不时假装不经意向后面马车看一眼。
然而马车安安静静,除了车轱辘辘辘的声音,马车里安安静静。他耳力很好,先前叮嘱过随时可以找他,可却没有听到她一句主动叫他。
裴封心里略略不舒服。
要知道,放在以前,单说以前刚刚遇见他以后,她时常刻意地叫他“裴封哥哥”,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是弯弯的,盛满了星光。
可是现在却又如此疏远。
难不成再来一次,她不会对他一见钟情了?她难道不喜欢他了?
裴封心里骤然一疼,心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了一般,憋的他喘不过气。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不喜欢他会怎样。
即便他前世见过皇帝亲自给他和小姑娘下的和离书,即便他也知道那是她的遗愿……可是,他不免抱了垂死挣扎的心思——那或许,不过是她一时闹脾气罢了。
裴封又用眼角余光扫了后面一眼,那马车的纱帘被猎猎的风刮得吹了起来,隐隐可见小公主绣着精贵刺绣的裙边。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以前只能日日对着牌位哭,如今她就在眼前,他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心中不禁有些旖旎的心思在叫嚣,既然前世那般喜欢他,再来一次,也仍旧会喜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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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
太初阖眼假寐,尽管已经极力忽视那个人的存在,可心里仍是乱乱的。
她自己也清楚,感情的事哪是一朝一夕便能割舍的,何况是五年的感情。更何况,方才的裴封态度比从前更加温柔,她险些……便忍不住沉溺其中了。
没出息!
太初鄙视了自己一番。
睁眼直直看着纱帘,恰巧有微风浮动,掀起纱帘一瞬,轻纱翻动间,裴封清隽的背影映入眼帘。
他不在军营中,因而没有披甲,只着一身墨绿便装,长身玉立,比方才那修竹还要挺秀。
太初垂眸沉吟,片刻后又将眼睛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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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后,滨阳道。此处距离锦州城尚百里,按照计划,不日便会抵达。
他们在一处凉亭歇脚,这里景色荒凉破败,处处是半人高的野草,裸露的石块大大小小地堆积着,只有一条还算平整的土路通向前方。
太初正翻着《锦州志》,冷不防裴封突然来找。
裴封现在见她的时候,神色总是很温和,与以前大相径庭,他以前经常绷着脸,连一丝温柔都不愿表露给她。
“公主万福。”裴封行了礼,看着她手中的书道,“来之前臣也曾翻过州志,锦州向来湿热,外城贫民常混杂在一起,有了病没钱请大夫,死后草草投入乱葬岗,而乱葬岗距贫民区也不过十里,瘟疫泛滥不过是一次爆发而已。”
太初听后点点头,“治好了这次瘟疫只是治标不治本,本宫也是想找找根源。”
“此次瘟疫与四年前那次有些相似,都是从贫民区开始,且都与乱葬岗有关……”
太初说着说着忽然停了,眼神盯着不远处一棵繁茂大树。
裴封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只见那层层枝叶掩映下,赫然坐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