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树上坐着的人显然盯了他们许久,见被发现了,急急忙忙想要逃走,却还未有大动作,便已被飞身上前的侍卫抓个正着!
那人用白巾蒙着脸,一身绛紫粗布衣裳,身材消瘦,衣裳上缝缝补补许多补丁,露出的额头皮肤黝黑又粗糙,俨然是个饱经风霜的庄稼女。
还未等侍卫押着她跪下,她早已腿软得跪了下来,身子抖得如筛糠:“贵人饶命!”
温太初眯了眯眼,冷冷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跑到树上?”
庄稼女微微抬起头,声音充满惶恐:“回贵人的话,草民郑九,家住锦州长河镇梨花村。”
梨花村?
温太初抬头与裴封对视一眼。
梨花村不是已经被封禁了吗?
“逃出来的?”温太初抿了抿唇。
郑九头埋了下去,声音带了哭腔,呜咽道:“是,草民被官兵追捕,不得已才爬上了树,并不是有意冒犯贵人。”
温太初奇怪地看着她。
现在梨花村已经被封禁,她逃了出来,被官兵抓回去也合情合理,怎么看她的样子,被官兵抓反而却……理直气壮?
好像她没错,那些官兵才是罪大恶极一般。
温太初觑了她一眼:“锦州瘟疫一事人人皆知,你不乖乖地待在城中,反而到处乱跑,万一惹瘟疫扩散,你就是死八百回,也难逃其咎。”
“你又有什么脸面还理直气壮地逃跑呢?”
一想到大家都在齐心协力、紧锣密鼓地与瘟疫战斗,却有个“瘟疫埋伏者”到处乱窜,很可能导致此前努力功亏一篑,就很气。
偏此人还恬不知耻地反以为荣,温太初忍不住语气都重了些。
裴封默默向她挪近些许,试图安慰:“别气,反正也是去锦州,一会把她交给州牧处置就好。你该为此欣喜,毕竟我们发现了她……”
温太初呼吸一滞,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如同密不透风的铁笼将她包围起来。
那是她上一世求而不得的,如同万仞山巅上捧起一捧冰雪,冷冽而透彻,像是凛冬冰冷的空气从肺腑滚过一圈,叫人心生寒意却又隐隐有些灼热地要去亲近。
有些感觉一时半会难以弥散,就好像她记着他的气息记了许久,想忘也忘不掉。
在他靠过来第一瞬,温太初险些忍不住泥足深陷,心底腾起一点难以言说的委屈。
她反应过来,默不作声地上前两步,目不斜视,手指轻轻的攥住了衣袖。
裴封想要摸摸她脑袋的手还未送出去,尴尬地在半空僵了僵,眼眸低下来,想说的话在唇齿间滚了滚,又被强行按了下去。
罢了,来日方长。
台阶下跪着的郑九闻言毫不羞愧,甚至忽然情绪激动了些许:“贵人听草民解释!草民不是畏罪潜逃,草民是冤枉的!”
冤枉,难道这件事另有隐情?
温太初掩下心里的杂乱心绪,看向她:“你且细说。”
郑九闻言停止了哭泣,眼眶里含着泪,那双清秀有神的眼睛闪着水光,一个平平无奇地庄稼女,竟然哭出了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的感觉。
温太初挑了挑眉,听她细细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