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林密树中,蝉声嗡鸣,偶有飞鸟扑棱着翅膀欢快的啼叫,昭示着晴天朗日,云淡风轻。
树林中有条羊肠小道,堪堪过一辆马车,但这是唯一的下山路,好在风景秀丽,悠悠行在其中也是别样的惬意。
只是今天有了个小插曲。
“吁~”随着一道马啼声,行在小道上的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小姐,前面有个人。”小厮略显慌乱:“好像受伤了...小姐在车上等着罢,我去看看”小厮止住要下车的女孩,跳下马车走到那个人面前。
“哎呀,是个小男孩.....小姐,这是个小孩”小厮转过头来朝女孩大声喊道。
女孩掀着帘子看着前面躺在地上的小身影,催促:“那你快把他扶起来呀,你带他过来。”
“是,小姐”小厮连忙抱起地上的男孩跑过来。
女孩把小男孩扶进马车,看到衣襟上那一片片的血渍不禁皱起眉头:“流了好多血呀,我没有带药箱,走,我们快回家”。
马车奔在小路上,扬起尘土飘飘。
林家茶行也是本地有点名气的店铺,家业不算大,倒也富足,只是家中无子,有一女还喜爱草药,起先林老爷也是头疼不已,奈何女儿执拗,硬要拜师学医,见自家女儿确实认真,林老爷也没在逼迫她,任她在家捣鼓草药,学了几年还有点长进,家中小病都交由林清悦看治,倒也没再请过大夫,林老爷内心也算欣慰些。
不过随着女儿医药的精深,林老爷发现家中越发的像个医馆了。
“怎么样,可医的了?”
“没事的娘,只是点皮外伤,我毕竟学了几年了,这种伤还治得了,不过他流的血有点多,得过会才能醒来。”,林清悦轻轻的将纱布缠到小男孩的胳膊上,又认真的系了两道,这才将其放进被子里。
男孩俊秀的小脸苍白,隆起的身形瘦小单薄,委实让人怜悯,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竟会昏在路上。
“他受的可是刀伤?”厅堂内林老爷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轻抚茶汤,眉头微皱一脸的严肃。
屋内静悄悄的,气氛很是凝重。
林清悦知道爹爹担心什么,以前一有空就会给自己讲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事情,年龄小还觉得爹爹很英勇,大了几岁后,私下里不免就要对此嗤之以鼻,自己都不会武功,还老是爱讲江湖,林清悦决定这次不能顺着爹爹。
“嗯...确实是刀伤.....不过.....刀也有很多类呀,不一定是爹爹认为的刀,万一他是被家里赶出来的呢?”林清悦偷偷瞥了一眼林老爷,继续道:“他看起来才十岁左右,如果我们把他赶出去了,有悖常德啊。”
林老爷佯怒的放下茶杯:“我何时说要赶他出去了,你爹爹有这么不通情理吗?江湖险恶,哪是你能理解的,罢了,我去茶行看看。”说完起身背着手朝外走去。
“女儿谨记爹爹教诲,爹爹慢走。”林清悦连忙恭送。
过了林老爷这关,林清悦就彻底轻松了,看天色还早便去街上买了些小玩意儿,在回到家时已是傍晚。
夕阳落下,天气也凉下来,院落中几点彩团簇在绿叶里,迎接夜晚的到来。
林清悦去客房看了下小男孩,男孩还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只不过睁着双大眼睛看着床帐顶。
“你醒了?”林清悦声音里有些雀跃,看到病人安康心里自然欢喜。
小男孩朝声音处转过头,猛地撑起身来,估计是胳膊疼,抖了一下才坐稳,苍白面容却紧绷着,一声不吭,只眼睛里星星点点,带着丝丝的惊慌。
“你是谁?”男孩目不转睛的盯着林清悦,稚嫩的声音被刻意压低。
林清悦微微的笑着,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柔声对男孩道:“你别害怕,你受伤了,是我把你救过来的。”
男孩顿了会才放松些,往床头坐了坐,轻声道:“谢谢。”
“胳膊还疼吗?流的血太多,你就在这好好休息几天吧。”林清悦坐到矮凳上,笑着嘱咐道。
男孩低下头,看到自己细细的胳膊上缠了好多层纱布,两边还用细条箍住,实在不怎么好看,“你是大夫吗?”
林清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歉然的笑了笑,“算是吧,我跟师父学了四年了,不太难的病我都可以治。”接着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沉默了一会小声道:“杨北昕。”
林清悦歪头想了想:“我叫你小昕好吗?我叫林清悦,你可以喊我小悦。”
杨北昕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这么小为什么会受伤啊?你家在哪?”林清悦试探道,虽然已经决定留下他,不过还是有些好奇,爹爹的担心也不是毫无道理,若能证实男孩身世清白自然是极好的。
杨北昕抬头静静看了看林清悦,又低下了头:“不记得了。”
“哦?不记得了?”林清悦微皱眉头,看着杨北昕思索了会,似是呢喃:“难道失忆了?好像不太像啊?“复又问道:“你的家人也不记得了吗?”
杨北昕嗯了一声。
林清悦愣了愣,笑道:“那你就在我家住着吧,如果你想起来了,想要回家,我就让爹爹在送你回去。”
杨北昕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孩,一双杏目微波潋滟,嘴角总是带着甜甜的笑,让人看到便会心悦起来。
“你看,我给你买了几个好玩的东西,整天在房间里挺无趣的,这些就给你解闷吧。”说着走到桌子旁拿了个瓷人和九连环递给杨北昕。
杨北昕看着面前稀奇古怪的东西,新奇极了,都是不常接触的,杨北昕眼里泛着光,紧盯着手里的小玩意儿,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像个小大人,颇有礼貌的道谢,不过还是难掩孩童心性,好些天都没把东西放下。
就此精心养了几天后,杨北昕也好的差不多了,不过问到他身世时他还是说不记得,林清悦很疑惑也有些庆幸,多了个弟弟自然是十分欢喜的,但还是查了查书,又问了师傅,最终也没有结果,只能愉快的养在家里了。
杨北昕分外有礼节,长得俏还懂事,这让家里的人都挺喜欢他的,自从伤好后还帮点小忙,如此乖巧,林老爷和林夫人自是高兴,就快把他当亲儿子看了,几个下人还左一个少爷,右一个少爷的喊,亲近的很。
林清悦每月都要去几趟附近的小山,那座山上草木种类繁多,是个采药的好去处,这日林清悦背着竹篓正要出门,就看到了廊亭上的杨北昕,身上穿着娘给他买的衣服,小小年纪就身姿非凡,长大了定是一位翩翩公子,林清悦想着朝他笑了笑。
杨北昕走过来拱手抱拳行了一礼,问道:“你要去采药吗?”
“对,就去附近的小山上,你想去吗?”林清悦看他正经的模样,加深了笑容。
“好,我跟你一块去吧。”
两人一块上了马车,一路行至葱郁的山脚,马车停在茶坊附近,杨北昕和林清悦步行到山上。
“你前几天不是还在买药吗?为何又要出来自己采了?”杨北昕跟在林清悦身后,深一脚浅一脚跨过到自己大腿的杂草。
林清悦停下来等了杨北昕一会:“我主要是来学习的,师父说自己亲自采药比拿一堆药材辨认要有效的多,再说,我觉得采药是件挺有趣的事。”
杨北昕跟上林清悦,有点担心的问道:“这林子里会不会有蛇?”
林清悦笑笑安慰他:“放心,伤不到你的。”
杨北昕嗯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今日我要去采药?”林清悦转过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杨北昕。
杨北昕还是专心的盯着脚下不假思索道:“我以前见过有人背着竹篓朝山里走,江大人告诉我他们是去采草药的。”
听闻后林清悦颇喜悦的笑起来:“欸?你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
杨北昕一怔连忙嗯了一声,“只想起来一点。”
“想到什么了?”
杨北昕思索了会:“嗯...就是...我每天都要看书,练剑,学很多东西。”说完抬头看了林清悦一眼,赶紧又低着头找路。
林清悦念叨了一遍,也没在问,转头观察着周围找找有没有稀罕的草药,虽然不愿相信,但是林清悦还是觉得挺奇怪的,还没多加思考,就被一株小草吸引了注意。
林中充满了草木的清香,高大树木遮蔽烈日,滋养出细细凉风,吹得人心情舒爽,忘却了烦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