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两人回到林宅,林清悦下马车后就奔进了一间小药房,放下篓子开始摆弄草药,看那神情仿若面前是刚刚寻得的宝藏。
杨北昕看她急切切的样子惊奇了一瞬,也跟了上去。
屋内有些昏暗,林清悦点了盏油灯放在案几上,旁边摊了一桌的草药,自己坐在案前正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棵草在烛光下转悠,认真的神态煞是好看。
“这个红色的是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林清悦抖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蹲在对面的男孩,就见其手里捧着个红珠珠缀成的椭球,转来转去,一副好奇的模样。
“嗯...草果。”
杨北昕又问道:“它能治什么病呀?”,这回面前人没了动静,等了片刻,杨北昕没听到答话,纳闷的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林清悦侧着身子在很专注的看书。
打扰到人家了,杨北昕眨巴眨巴眼睛轻轻的把草果放在一堆绿草里,站起来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林清悦,默默抱拳行了一礼离开了药房。
书里到底写的什么呀?杨北昕不免有些好奇,次日一早便又去找林清悦。
药房中,杨北昕立在墙边与一个金光闪闪的铜人互瞪着,相比之下那铜人显得很是悠闲自在。
林清悦进来看到此情景不禁失笑,调侃道:“小昕,你不要吓到我们铜人大哥。”
杨北昕听到声音惊慌的转头看了一眼,继而又故作镇定的走过来。
“小悦”抱拳行了一礼。
这一礼又惹笑了面前的女孩,花枝乱颤,“这是江湖规矩吗?你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怪难受的。”
杨北昕在心里责怪几句教自己的那个人,赞同道:“好。”看到林清悦坐下似是打算研究草药,连忙走过去蹲下借书,“你昨天看的何书?能借我看看吗?”
林清悦抬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要学医吗?自然是可以的啊,稍等一下”说完去书房挑拣了几本,递给杨北昕:“我明天要去师父那里,这几天你可以先看看这些,若是看完了去书房拿就好。”
“你师父住在哪里啊?”杨北昕接过书问道。
林清悦笑了笑,“就在你受伤晕倒的那座山上。”
哦,晕倒的那座山,那是哪座山?罢了,也无关紧要,于是舒展开眉头淡然问道:“我能跟你一块去吗?”
林清悦想了想,很开心的同意了。
半山腰上有好多茅草房,模样看着简陋却很结实,一间挨着一间,外面在套圈栅栏,面积之大也算是“大户人家”了。
两人到的时候屋内好像挺热闹,几个人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端着盆子的,拿着毛巾的,抱着药材的,托着药盘的,隐约可见星星点点的鲜血,杨北昕觉得这一定是个神医,这么忙碌医术怎么差的了呢?
林清悦见怪不怪了,尽管大多数时间这里都挺安静的,不过也见过几次此种情况,唯一头疼的是来的不是时候。
果然,刚进门那边就支使起来了。
“小悦子来了呀,你可真是鸿运当头,里面有个大礼等着呢,赶紧着去帮帮忙。”只见侧面一间茅屋门口站了个蓝衣男子,杨北昕抬头看他时,只看到了一抹冷笑和俩鼻口。
林清悦装作没看到他。
屋内是茅草屋的正常摆设,稻草床,小木桌,床边围了三个人,中间一个弯着腰正给病人施针,苍苍白发中夹着几缕黑,一身粗布衣服,看起来摇摇欲坠。老者两边各立了一个人,一个拿毛巾,一个端着药。床上的人被挡住了,只能隐约看到黑色衣服,四周全是血。
林清悦进屋后就直奔床边,拿过一人手中的毛巾擦拭着,杨北昕不知道能帮什么忙,为了不碍事,便去外面院子里坐着等了。
杨北昕坐在院中的木凳上,看着那间小茅屋的门,然后视线就被蓝衣男子吸引了,他从左侧走到右侧,又从右侧走到左侧,步履匆匆,可面色依然倨傲的很,见自己看着他,还斜目睨了一眼,吓得杨北昕一哆嗦。
杨北昕实在无聊,就站起来围着桌子转了几圈,转累了在坐下,一会后又站起来转几圈,如此七八圈后,林清悦才出来,走了过来瘫坐在凳子上。
“治好了吗?”见她过来杨北昕问了一句。
林清悦趴桌上歇了会,才乏力道:“应该能活过来了,唉,太不容易了,他受伤太重,还中了毒,今天只是毒又发作了,牵扯了伤口,不过师父妙手回春,救过来了。”
杨北昕想象不到这是个什么严重法,只觉得林清悦得是挺累的,想着要不要倒杯水:“你喝水吗?哪里有水?”
林清悦指了指厨房。
厨房里蓝衣男子正坐在个矮凳上熬药,面前是三个炉子,燃着熊熊烈火。
杨北昕张望了一下,没看到有茶壶,也没看到哪里有能喝的水,只有一个大灶台,比自己矮了一点的水缸,还有一捆柴火,正犹豫间,蓝衣男子幽幽的开口道:“要喝水,自己烧。”
杨北昕哦了声继续手足无措。
这时那个老者走了进来,“药可好了?”声音沙哑却亲切,杨北昕立马带着求救的目光看向他。
蓝衣男子站起来,收敛了傲气,缓声道:“马上快好了。”
“嗯,接着熬吧。”说完把目光转向杨北昕,“你是...”
杨北昕认真想了想,最终还是对着老人行了一礼,从容道:“老伯好,我和小悦一块来的,想烧点水喝。”
老人慈眉善目的点点头,然后走到水缸前舀了瓢水倒进水壶里,又把水壶放到一个炉火上,才叮嘱道:“小心别烫着自己,水烧开了就喊个人,别自己端。”
杨北昕感激道:“谢谢老伯。”目送老人出去后捡了个矮凳坐下盯着炉火。
“你叫什么啊?”
杨北昕听到这慵懒的声音,转头看了看背对自己的蓝衣男子,坦然道:“杨北昕。”
“姓杨?”男子哼笑一声。
杨北昕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一时有点慌乱,想着有没有个好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姓杨。
还没想好,男子又问:“你家在哪?”
杨北昕如实道:“我不记得了,我受伤了,是小悦把我救回去的。”
“在这座山捡到你的?”男子语速快了些。
杨北昕听闻惊疑的望着那一直背对自己的身影,沉默了片刻,那男子却像脑后长了眼睛般,恢复了慵懒的声线:“慌什么?我又不能再把你扔回去。”说着抻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倒药。
杨北昕立马收回目光并转过头,继续假装镇定的盯着面前的炉火,内心翻涌。
那男子倒好药还不放弃,临出门前又故作玄虚的感叹了一句:“好事成双啊。”
杨北昕彻底神游天外了。
直到林清悦进来叫自己,这才发现周围已经黑乎乎的了,灶前有一人在做饭,耳边尽是咕嘟咕嘟声。
“小昕,你没事吧?”
杨北昕的神魂被拽了回来,转头看到了蹲在自己旁边的林清悦,眉头紧锁,炉火照在脸上微微闪动,尽是担忧。
“我没事。”杨北昕低低回了一句。
林清悦这才缓和面容,起身提起了水壶:“走吧,晚膳快好了”。
吃过饭,杨北昕被带着去了一间茅草房。
屋内挺干净的,床上铺着整洁的床褥,对面是一个柜子,屋子中间的木桌上放了盏油灯。一扇窗户对着院子,院里有几人走动,不时传来几句说话声,窗户正对着大门,木门上挂了两盏红灯笼,亮着微弱的光,风一吹就来回摆动,明明灭灭。
林清悦此时正缠着师父,让他教自己针灸。
“不急,等你自己研究研究我在教你。”神医师父悠闲的喝着徒弟泡的茶,眉眼慈蔼。
林清悦叹口气,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师父,你每次都这样敷衍我,那铜人放家里都落蛛网了,你怎么忍心它独自在角落难过呢?”
神医师父放下茶杯笑道:“你若常看怎么能落蛛网?”
林清悦心虚的喝了口茶,唉,暴露了。
“就看你太急躁才不教你,等你稳稳心性,再教你也不迟。”神医师父说着便要走,林清悦忙问道:“师父是去看病人吗?”
“我同师父一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