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可是昨日打李疯子的小侠士?啊哈哈哈哈哈,我们可正聊着你的英勇事迹呢,来来,快来坐。”说着站起来迎上去,试图解救一下场面。
不过杨北昕显然是听了个全,也不打算给这位陌生人面子,没听到似的直盯着僵在原地的林清悦,脸上叫人说不出来是个什么表情,刘思茹哈哈完没声音后,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时光暂停了般,好不容易露出的阳光也降了温度,天上的流云飘飘逃走,为这场景添了个灰蓝的背景。
刘思茹苦思冥想正要在开口哈哈几句,杨北昕忽低下了头转身走了,凉凉丝丝,丝丝凉凉,这小背影竟有几分落寞之情。
“小侠士啊,你别误会,哎...”
完了,这该怪谁,小悦这丫头也实在,以前也没见把谁说个这么清楚的,刘思茹苦恼的看向一动不动的林清悦。
送走了刘思茹,林清悦就处在了惴惴不安中,而这一慌就慌了一整天。
晴天的夜晚洒满了点点星光,布在整片黑幕上,一轮弯月悠然观望着下面静谧的大地,见一黑影急速闪过便拿来一块薄云盖住一角,随即又悄悄的观察着,看这黑影在林宅来回穿梭,不多时咻地钻入一扇窗户才轻轻移开。
烛灯摇曳,在昏暗的墙上映出一人影,这人影盖满了整面墙,显然是与本尊相差甚远,而周围也是寂静无声,唯有偶然响起的翻书声哗啦而过,但这声音却似有些心不在焉。
杨北昕无聊的看着书来消磨时间,等待困倦袭来好去睡觉,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看个书连眼珠都不带动的,虽说烛光只照了这一小块地方,但屋里来个人按平常也是可以发现,岂知那黑衣男子跪地不少时间,灯前的人还是毫无动静,黑衣男子按捺不住了。
“殿下。”嗓子还很嘶哑。
这突兀的声音着实吓了杨北昕一跳,心惊的抬头一看就变了脸色,急忙站起来跑去扶住那男子抱举的双拳,看着很是激动;“太好了,你终于来了,你的伤可好了?快起来吧。”
“是属下来迟了,伤已无大碍,殿下不必担心。”男子说完便站了起来,尽管面容枯槁,身姿却凛凛卓然,泛着收敛不住的杀气,而腰间配带的黑柄绕银直剑更为其添了几分森冷。
杨北昕抬头瞅他一眼,关怀道:“怎么可能好这么快,你还是要好好休息一下才是啊。”
“是,多谢殿下关心。殿下一切可好?那日可有受伤?”
杨北昕想到自己逃下山后又遇到了神秘人,躲闪不过被伤了一下,答道:“没有。”
男子脸色稍霁,后又疑惑问道:“殿下为何会在这林宅?又怎么给我传的纸条?”
杨北昕沉默片刻:“是位好心人见我没地方去便收留我了....其他的以后在给你说吧。”
男子颔首,“那该好好感谢他才是。”
杨北昕低头极轻的嗯了声,随即转身回到案前,又翻起了那本书。
男子侍立一旁,瞧见自家殿下读书如此勤奋,不禁欣慰一笑,想必方才也是看书太入迷才放松了警惕的罢。
房间重新恢复沉寂,如平静的湖泊般幽深望不见底,似乎所有的声音都会被吞噬。
不多时,杨北昕有些烦躁的放下了书:“其他人怎么样了?我师父在哪?”
男子沉吟,捏紧拳头“白公子无事,只是现下不知在何处,至于其余人...不幸已死于那些人的刀下。
杨北昕沉默。
昏黄的灯光轻微晃动,像是在与这黯黑的夜做着争斗,一来一去暗潮汹涌,顽强的抵抗才争取到微小的空间。
“那他们的人死了多少?”
“从荆州一路行来,其实伤亡比例悬殊不大,但是殿下,我们的人数是无法与他们相比的,那狗贼不敢动用军队来捉拿我们,这群人应是他私下养的暗卫,这些暗卫动作敏捷,纪法严明,且都是死士,恐怕先皇在位时,就已经很强大了。”
“江大人没事吧。”
“有白公子在,想必不会有事的。”
“他们没抓到我还在四处搜捕吧,江大人家是回不去了,那我不是没地方可以去了。”杨北昕叹了口气。
“殿下放心,我和白公子会另寻住处,早日将殿下接回去。”
杨北昕点点头。
外面的夜更深了,带着股压迫感悄然临近,让人担心这微弱烛光能否支撑的住,杨北昕被烛光包围着,脸上被照的金黄,带着不符年龄的沉重,看着书沉思。
男子瞥了眼窗户,轻轻跪地,身影隐在暗夜中,轮廓模糊:“殿下好好休息,属下去寻白公子,一旦找到便来与殿下会合,殿下只身在此,万事小心。”
“嗯,你去吧。”
男子站了起来,未及跳出窗户,就又听到身后灯火中传出小小声音。
“我们会不会都被他杀死呢?”
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屋外风声细弱,只在沙沙落叶移动时可辩知,随后就是一片寂静。
“不会的。”男子重又甩袍跪地,沙哑的声音极其坚定:“属下定会护得殿下周全,先皇将殿下托付于我,那么保护殿下便是我一生的使命,殿下的安康是我活着的意义,属下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让殿下被他人伤及毫毛。”
男子久久未曾起身,与这死寂的沉暗融合,但总有一层隔膜将其分离,连这骇人的夜也掠不走,夺不掉,驱不走黑暗,唯有保持自身不被吞噬,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翌日,天光微露,那悦人的蓝色还没显现出来,只有一片惨淡白光,早市上更是人影稀少,一切都还沉在梦中,但这并不影响某人的活力,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在静谧街头,一路疾驰,不知吵醒多少梦中人。
小昕,我不是故意说你坏话的,唉,我真的是,我...
咣。
“小悦,醒了没?给你看个好东西,昨日我竟想着出来了都忘了带它。”
林清悦猛的睁开眼睛看着那还有些黑乎乎的床帐顶,只愣了顷刻就辨出这熟悉的响亮声,随即一骨碌爬了起来,掀开床帘。
只见刘思茹倚着月门,笑的一脸欠揍,手里提着个小笼子,里面是一只十分漂亮的鹦鹉,不过那鹦鹉看似状态不大好,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翅膀都落了几根。
林清悦顿时平息了怒气,朝着鸟笼走过去。
“这是鹦鹉吗?你从哪弄的,怎么还成这幅模样了。”
刘思茹笑了两声:“这只鹦鹉可是个极好的品种,前些日子从我大哥那顺来的。”将鸟笼递给了林清悦继续道:“我大哥那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我看到这鸟的时候就想,要是它能给我传个信得是挺不错的,就把它给带来了,今早我特意骑马来的,让它认认路。”
林清悦用看病人的眼神瞄她一眼。
“你怎么又来了,你娘让你出来?”
“我给她说了,不然我可受不住她那鞭子,我是想着带你们去酒楼吃个饭的,昨晚我问过刘士腾了,既然他扫了你们的兴致,那我就补回来吧。”
林清悦将鸟笼塞回去,皱眉坐回床边。
“怎么,那小子还记仇?”
“没没没,不是,我还没有道歉呢。”
刘思茹白她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昨日一天的时间呢,你都做什么了,不就说错了几句话么,不疼不痒的,给他说一声不就可以?何必要一直拖到现在。”
“你怎么知道不疼不痒的,小昕心里肯定很难过吧。”林清悦低头道。
刘思茹摆摆手:“这样吧,一会我去叫他,请你们去酒楼。”说着就要出去,林清悦忙叫住她:“你过一会,太早了。”
刘思茹刚出门又折回来:“他叫什么来着?杨北昕?”
“对。”
接着将鸟笼扔到了桌子上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