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手机进来两条微信。
【容毅不容易:找到了。】
【容毅不容易:[链接]】
伏盛坐在椅子里做题,桌面上开着盏台灯,淡米色光线压得很低。
手机屏幕亮起,他捞过来解锁,扭头看向四号床。
容毅坐在被子里,哈欠连天的合起笔电,借着卫生间没关的灯光,探身对他比个OK的手势。
【伏盛:谢了。】
【容毅不容易:跟我还客气啥。就是找东西忒麻烦。】
【容毅不容易:我把那条路的监控都发你了,你自己筛选下。】
【伏盛:行。】
随手拿过旁边的眼镜戴上,伏盛边开电脑边叮嘱容毅,不用把这件事告诉两位室友。
容毅回个知道,仍磨蹭着没睡。
伏盛看到聊天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闪了半天,主动发过去一条。
【伏盛:放心,不走私不贩/毒不涉嫌犯罪,我是社会主义好公民。】
容毅不是想问他要监控做什么,是想问为什么,但看出来伏盛在把问题绕开,就没再问。
瞒着宿舍的肯定是私事,室友两年,伏盛的人品他绝对信得过,否则也不会帮忙黑进市安局系统。毕竟交通监控属于辖区派出所,谁闲着没事想在手上添俩银镯子?
【容毅不容易:那我先睡了,明早有课。】
【伏盛:好。】
【容毅不容易:你也赶紧睡吧,都半夜两点多了。明天还晨跑?】
【伏盛:嗯。晚安。】
容毅真是无比佩服伏盛在某方面的坚持——这人不论前天晚上熬夜到几点,第二天雷打不动早起跑步。
把手机关了扔床尾,他随手拉起被子,打着哈欠躺下。
伏盛在电脑微信里点开容毅发来的链接,东园路共十六个监控器,其中老巷口那个正在维修。
链接视频没法快进,伏盛干脆一次打开五个监控,节约时间。
深夜安静,宿舍里响起清浅的呼吸声,空调机嗡嗡转动。
年轻男人单手支着下巴,薄薄的细框眼镜平添几分斯文,台灯光线交织,桃花眼漆黑深邃。长指搭在鼠标上不紧不慢的滑动,耐心十足。
视频分秒前行。
电脑右角的时间卡在两点半。
黑夜里白光刺的眼睛微疼,伏盛闭了闭眼,拿起桌边水杯拧开盖子。
第二组视频还在播放。
东园路是条老街,有些年头了。但附近邻着几所中学,倒也不见得没落,只是来往行人还是比别处少些。
尤其是最中间的监控镜头。
因为角度问题,监控里斜下方正巧对着维修的胡同巷子,破旧老败。
女生戴着外套帽子拐进巷中。
喝水的动作一顿,伏盛拖着鼠标把进度条往后拖,再放大。
他认出外套的颜色,袖口的logo,和药店里弄脏的那件一模一样。
后面很快跟来一个男人。
水杯放回原位,伏盛把耳机插在电脑接口,眼睛紧紧盯着监控。
音量和视频都调到最大。
耳机里声音嘈杂,有肉/体碰撞的沉闷,也有男人粗俗难听的叫骂。
视频最大化后,画质不算清晰,监控勉强对准巷子里的人。
巷口灯光昏昧,伏盛隐约能看见地面一片狼藉。垃圾桶盖被掀翻。
杜尚宇跪在巷里,脸色惨白,痛的满头冷汗。赵云桑就在他背后,一手拽着他头发,一手拿着水杯。
看不清她表情,声音却冷到让人发颤,“再说一遍,谁是狗生的。”
杜尚宇目呲欲裂,忍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老子他妈就骂的你!——啊!”
玻璃水杯毫不留情砸在杜尚宇肩膀上,仿佛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耳机里嗞啦轻响,像老旧的收音机,监控镜头被细雨蒙上层水雾。
“没听清,你再说一遍。”赵云桑拿玻璃杯在杜尚宇背后不轻不重敲了下,淡声重复,“谁是狗生的。”
“……”杜尚宇眼眶血红,拼命用镇定的神色压住惊慌难堪,“你妈/死了——啊!”
屈起膝盖在他背后狠狠一撞,传出骇人的咔吧声响。赵云桑把腿压上他的背,玻璃杯这次抵到他脑后,不耐和狠戾从她结冰的眼里冒出来。
跟平日里总没心没肺,爱笑耍贫的模样,完全分割成两个人。
“我最讨厌把话说三遍。”女生咬着牙又重复,“谁是狗生的。”
再僵持下去,伏盛相信那只玻璃杯会直接碎在男人头顶。
杜尚宇被她压的几乎趴在地上,肩膀和后背错位似的疼,终于认怂,发颤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我是狗生的……行了吧……”
女生这才收回腿。缓慢弯下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男人瞬间止住哀嚎,抖成筛糠。
巷中半明半暗。
女生握着玻璃杯的手上满是脏污的泥。她沉默地抬起眼,眼里光影散乱又厌倦。
像朵病质到近乎荼蘼的玫瑰。
……
伏盛目不转睛的看着视频里蹲下来收拾挎包的赵云桑,无意识攥紧杯盖,直到神经末梢迟钝的感知痛觉。
他松开手,垂眼瞧见掌心被杯盖沿印出红痕,面色如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