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读，李恪凑到第四排，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赵云桑。

赵云桑听完差点掀桌而起，“你让老子演棺材？！”

“不是我，是班长。”李恪立马甩锅，“而且我腿折了。”

赵云桑扫视他，“哪儿折了？”

“喏。”

李恪指了指自己的右腿。

校服裤下鼓起疑似钢板的弧线。

为了演出技术水平，他昨天晚上特地把家里桌板拆了，以假乱真。

赵云桑果然被唬住了。

纠结半响，她问，“伏盛同意演那个公主了？”

李恪看了眼在讲台上抄写化学拓展题的伏班长，这次学聪明了，“他说你答应演棺材，他就去演公主。”

“……”

演口棺材能看到小白脸女装，笑话他两年，也不算太亏。

赵云桑勉强答应，“行吧。”

棺材出现在话剧的最后一幕，长达十分钟，毕竟是高潮重头戏。

南一中也是节省到了一定程度，用块玻璃板充当水晶棺材，让观众明白公主是真躺在“棺材”里就行了。

赵云桑跟着去了两趟排练室，胳膊上贴着棺材字牌，从头蹲到尾，一句台词没有，还要用手扶着玻璃板。

手麻，腿麻，脸麻。

脸为什么麻呢？

因为棺材不能有表情。

它得是一口面瘫的水晶棺材。

排练室里。

桌椅都被搬到一旁，挪出片表演空地，四周围了一圈无戏候场的⑵班同学，都带着吃瓜群众的兴奋。

地板上铺着块软垫，外侧竖着玻璃板，充当一口三面漏风的棺材。

吃完毒苹果的“公主”正闭着眼躺在简陋的棺材里，抱着胳膊装死。

赵云桑蹲在伏盛旁边的软垫上，用手扶着“棺材”板，全程看戏脸。

“班长。”

李恪临时担任导演，觉得伏盛装死的姿势不够标准，“你能不能再稍微娘一点儿？别架着胳膊。”

“……”

伏盛无奈地睁开眼，余光里是赵云桑憋笑的脸，他忽视，“这样？”

换了个姿势。

——这回像不想翻身的咸鱼精。

赵云桑咬住想要上翘的嘴角。

“呃……”李恪上下左右打量，还算凑合，“可以。”

接着走戏。

“噢！天呐，多么美丽的姑娘，我要用我的吻来唤醒她！”

王子拿着剧本念词，憨厚的黑脸上深情款款，弯腰就要去亲公主。

情节设定假亲，但距离也很近。

围观的同学都用剧本捂住脸，画面太美，他们不敢看。

皇后扮演者是个女生，激动地脸红心跳，不停掐小矮人二号的胳膊。

只有赵云桑看的津津有味。

中毒的“公主”也许是不太适应和王子挨这么近，细密的睫毛簌簌颤动，像蝴蝶不安的翅膀，嘴角抿起。

然后。

他往赵云桑那边挪了挪。

面不改色，掩耳盗铃。

挪动的幅度很小，只有挨着伏盛半蹲半跪的赵云桑发现了。

她挑了下眉，不吭声。

伏盛以为没人看到，又挪了挪。

像只在森林里寻到松果，一点点向树洞里搬的松鼠。

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子不是来亲他的，是来砍他的。

赵云桑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大家疑惑的看向她。

李恪提醒，“赵同学，请时刻牢记你是一口面瘫且没词的棺材。”

“哦，好的。对不起。”赵云桑主动认错，把笑憋回去。

伏盛睁开一只眼，警示的瞥她，又阖上睫毛。

王子毫无所知地凑近。

伏盛闭眼往里挪。

王子继续凑近。

伏盛继续挪。

直到没法再往里，他放在腿边的手背挨在赵云桑扶着的“水晶棺材”板上，触感冰凉

咚声轻响。

伏盛手指蜷了下，没睁眼。

赵云桑原本正饶有兴致的瞧着两人你追我躲，玻璃板一响，她低头。

没用头绳束起的及腰长发海藻似的从她肩上散落，柔软细滑，顺着玻璃板落下，微卷的发尾轻扫过伏盛的侧脸。

有点痒。

鼻尖闻到荔枝玫瑰和花果的淡淡甜香，丝丝缕缕。

平静如古波的心悸然一动。

耳朵莫名发烫，伏盛不自在地将头偏向外侧，却拉进和王子的距离。

左右受敌。

伏盛实在忍受不了，一把推开入戏的体委，“演到这儿就行了。”

“过过过。”看他脸色不虞，李恪怕他当场撂挑子，赶紧接话，“休息五分钟，下一场同学做准备。”

满屋子粉色泡泡瞬间被打破。

围观群众满脸可惜。

下一场是公主从水晶棺材里诈尸坐起来，小矮人欢呼，完美大结局。

七个小矮人在旁边对台词。

一起吃苦受累最能培养感情，融洽关系，同为道具的魔镜男同志看赵云桑还扶着玻璃板，主动上前帮忙。

“给我拿吧。”

“谢了。”

赵云桑松开手，坐在软垫上，揉了揉蹲到发麻的脚腕。

伏盛背对着她站起身，把校服袖子捋高，又低头拨了拨额前碎发。

掩饰什么似的。

空教室里没有装空调。

赵云桑看了眼窗外纷飞的大雪，又看了眼少年通红的耳根，不解。

——他很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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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晚会开在周四的晚自习。

七点整，高一到高三年级的所有学生都在南一中礼堂集合。

好不容易从繁忙课业中抽出时间办娱乐活动，学生们坐在阶梯礼堂里低声交谈，满脸的兴奋与雀跃。

七点十分。

一中校领导和老师在前席落座。

头顶两排大型内嵌灯啪地暗灭，礼堂陷入黑暗，交谈声渐渐消匿。

大家都期待的看向舞台。

赵云桑猫着腰从后门溜进来时，舞台上一盏大灯刚好打开。

白色灯光仿佛自带滤镜，将光圈里的两位主持人衬得闪闪发亮。

尤其是左边那位穿着黑色晚礼服的女孩子，锁骨精致，腰肢盈束。

女孩子和搭档一起对台下欠身。

礼堂里安静三秒，随后涌出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学生们反响很大，甚至还有几个男生在吹口哨起哄。

非常捧场。

赵云桑好奇的回头看向台上。

女孩子和搭档正念主持稿，精心打理过的长发披在肩上，俏脸莹白。

赵云桑听到她自报名字。

“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我是主持人许沅。”

声音温柔甜美，普通话很标准。

——许沅？

不认识。

赵云桑没兴趣地收回视线，绕过领导席，凭记忆找到二班观看区。

元旦晚会需要搬运租借道具，校门开放，门卫管的松，不查走读证。

赵云桑和姜琪他们出校门，在一中附近的万达广场吃了顿火锅。

本来还想去电玩城浪会儿，但瘦猴提醒晚会要开始了，她有节目要表演，于是很不情愿的赶回来。

二班观看区少了小半人。

都去后台做准备了。

艺委李恪本来没找到赵云桑，急得团团转，结果扭头就瞧见这小祖宗慢悠悠地走上阶梯。

手里还拎着一杯椰果奶茶。

“大哥你跑哪儿去了？”

李恪几乎是扑过去抓住她，悲愤控诉道，“看看都几点了！”

“不是七点二十开始么。”赵云桑觉得自己时间观念还是很强的，她把腕表翻过去，“喏，刚好二十。”

“……”

真?踩点专业户。

李恪没空跟她掰扯，连拖带拽地把人请到礼堂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