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盛回到座位。
赵云桑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带着鼻音,瓮声瓮气道:“刚才李恪来给你送改错本,我放在你桌洞里了。”
她伸手去指,没想到恰好碰上伏盛想要去桌洞拿东西的手。
指尖碰上手背。
一微凉,一滚烫。
“……”赵云桑反应迟钝地眨了眨眼,吸吸鼻子,“抱歉。”
她刚想将手收回来,却被伏盛一把攥住手腕。
少女手腕纤细,腕骨凸出,滚烫细腻的皮肤下是剧烈跳动的脉搏。
还没等赵云桑有所反应,伏盛抬头,皱眉问:“你发烧了?”
“……啊?”赵云桑愣了下,立刻抽回手,顿觉脸上发烫,磕磕巴巴道,“没、没有。”
“还没有,”伏盛冷声道,“自己不知道自己身上多烫吗?”
说到这,他又想起来,这姑娘烧的手腕都滚烫,八成都迷糊了。
怪不得刚才没摸出额头温度。
伏盛问:“有体温计吗?”
赵云桑摇摇头,看到伏盛扭头向后排程锌借了体温计,在手里甩了两下,瞧她:“会量体温吧?”
“会。”这个谁不会。
伏盛递给她:“自己量。”
赵云桑接过体温计,想:我要说不会,你是不是还要帮我量啊。
但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她到底是没敢调戏出口,只能拉开一点校服衣领,乖乖夹好体温计。
伏盛抬腕看表。
等五分钟时间一过,掐点让她拿出来,三十八度七,果然在发烧。
伏盛拎起她的杯子,去教室后面的饮水机接了热水。回来时,将一袋布洛芬和水杯都放到她桌上。
赵云桑拿起那袋布洛芬看了眼,自言自语:“草莓味儿。”
伏盛替她拧开杯盖,头也不抬地回道:“退烧药哪有青橘味儿的。”
赵云桑本来也就是随口一念,听伏盛这样说,她想起中午的两根棒棒糖和小纸条,忍不住弯眼笑起来。
伏盛被笑的莫名其妙。
这货是不是发个烧给烧傻了?
“赶紧吃药。”伏盛凉了小盖热水,屈指敲她额头,“别傻乐了。”
赵云桑哦了声,摸摸额头,敛起笑意,撕开布洛芬的药袋口。
草莓味儿的布洛芬确实比那些感冒药丸好吃,她这次倒没觉得苦涩。
喝完药后,上课铃也响了。
物理老师拎着沓卷子走进来,随手放在讲桌上,抬头扫视班里,说。
“咱今天晚上先把考过的难题讲了,剩余时间再留给你们写卷子。”
二班同学:“好。”
身上一阵热一阵冷,赵云桑揉了揉眼睛,努力打起精神听课。
谁知没讲一会儿就被点名了。
物理老师将测验卷折两折,目光望向第四排:“赵云桑。”
“……?”赵云桑迎着全班的视线,满脸懵逼站起身。
“这道选择题全班只有你做错,你自己算算。”物理老师手指点着卷子上某道题,恨铁不成钢,“你自己算算,我都讲过多少遍了?”
赵云桑沉默了会儿,语气迟疑地反问:“……三遍?”
有同学噗嗤笑出声。
伏盛抬手扶额,无言以对。
物理老师也差点儿被气笑,赶紧憋住,板起脸训她:“这道题用的五个公式一个抄五十遍,晚自习下课前送到我办公室,坐那儿吧。”
“……”
逃过了数学没逃过物理,赵云桑生无可恋,蔫蔫地坐下了。
难题不多,物理老师很快讲完,发下这节课要写完的卷子,叮嘱纪委看班,收拾东西回了楼下办公室。
赵云桑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开始认命抄公式。
又有人来问伏盛题目。
伏盛耐心回答。
最后一节晚自习只有五十分钟,等伏盛和张河讲完那道证明题,扭头看向赵云桑时,这姑娘已经睡着了。
手里还捏着笔,纸张压在脸下,碎发遮住小半张脸,呼吸浅浅的。
纤长睫毛搭落出片阴影,眼尾烧的有点泛红,很乖的样子。
伏盛看了两秒,收回视线,算自己的物理题,算到一半,想起什么,抬头看向黑板上方的挂钟。
还剩二十分钟。
而某人的公式估计刚开个头。
伏盛在心里叹口气,认命地放下卷子,微微向右侧倾身,将赵云桑压住在脸下的纸小心翼翼拽出来。
“……”赵云桑被惊动,小声嘟囔两句,翻个身继续睡。
心大的很。
伏盛有点好笑,展平手中微皱的纸张纸,看见上面只写了两行公式。
字迹方方正正,张扬恣意。
他拿笔模仿了下赵云桑的字迹,找到感觉,以假乱真。回忆那道选择题用到的公式,垂眼认真代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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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快下课的时候,伏盛站起来把老师布置的卷子收了,连带着罚赵云桑抄的公式一起抱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仍有不少老师在伏案工作,面前堆着厚厚一堆作业资料。
“老师,”伏盛将卷子叠起,放在物理老师的办公桌上,又从最顶上拿起一页笔记本纸张,递过去,“这是你让赵云桑罚抄的五个公式。”
物理老师低头在表格里兑勾,闻言道:“她怎么不自己过来给我?”
“哦,”伏大班长面不改色,替自家同桌胡诌,“她在班里写题,让我顺路帮她捎过来。”
“好。”物理老师接过那页满满当当的公式纸张,随意扫了一眼。
视线顿住了。
这字迹……
好像有点眼熟。
写字母时略显潦草的一弯一钩,怎么和某人有点像?
物理老师教书二十余年,眼睛何其毒也,更何况还是自己得意门生的字迹,不看都能在脑子里想起来。
当下便有些狐疑地向对面望去。
伏盛正在帮他整理卷子,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抬头和他对视。
少年一双清黑的桃花眼映着办公室白炽灯光,显得澄澈又干净,不躲不避,安静又坦然地回望着他。
——怎么可能?
物理老师对视三秒,立马收回了视线,在心里难以置信地摇头。
伏盛怎么可能帮别人抄作业?
千年铁树都要开花了吧。
“老师,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开花的伏铁树看着他把罚抄公式放到一边,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行,”物理老师终于还是被这只披着乖巧羊皮的好学生忽悠了,点头,“走吧,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老师再见。”
“嗯,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