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两端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却也没将电话挂掉，呼吸清晰可闻。

亓心断断续续的哭声越发沉重，祁乐沉默着，擦掉不断从眼眶掉落的泪水。

亓心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鼻音喊着他的名字：“祁乐……乐乐，祁乐……”

他们到底有多久没有说过话，见过面了呢？明明现在才是暑假的第一个月。

我宁愿你从来没有出现过，也不想看着你突然消失在我的世界。

“乐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亓心平复了一下心情，却在问出这句话之后再次崩溃大哭。

耳边只有祁乐或深或浅的呼吸声。

“你说话好不好？乐乐，求你了，你说句话啊。”亓心哑着声对着传声筒这头的祁乐央求道。

随后又莫名其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乐乐……”

祁乐声音很轻很轻问：“对不起我什么？”

“小时候的事情，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也不是故意骗你的，对不起。”亓心说：“你因为这个怪我没关系，恨我也没关系，如果你跟我说一声我们以后不做朋友了，我可以，我可以……”

“你知道啊。”祁乐笑出声，却比哭还令人揪心。

“我，知道。”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亓心捂着胸口蹲下，另一只手还紧紧攥着手机，血管突起。

她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也不觉得自己无辜，只是害怕，也不甘心。明明除了小时候的事情，他们还有那么多别的回忆，为什么就要被抹去？就要被一味否决？是不是迟了就没有任何意义？

以后要怎么面对祁乐？不，或许都没有以后。

祁乐放肆大笑，“你就不能骗我吗？他们都这么骗我。”

亓心摇头苦笑，“你有知道的权利。”

“所以为什么要叫醒我啊……”祁乐小声道，充满失望和遗憾。

“很好玩吗？很好玩吗？！”祁乐第一次在亓心面前情绪爆发，撕心裂肺嘶吼到失声。他太痛苦了，他不愿意相信的事情，却一遍又一遍总有人来提醒他，都是他记错了，都是他自作多情。

“不是！”亓心说：“祁乐，你能给机会让我还你吗？求你了，求求你别一个人承受。”

祁乐：“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那我呢？

那时候的我们呢？

亓心最后也没问出口，因为祁乐已经把电话挂了。令人绝望的“嘟嘟”声里，亓心泣不成声。

怎么办啊？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亓心抓着头发乱揉，失魂落魄。在她自己看来却是罪有应得。

所以苏明汐，在这一场里，到底是谁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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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心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变得沉默起来，甚至比以前更爱学习，左右她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一遍遍刷题，背单词，记公式，渐渐麻木。

目标已经不在了，她却还在坚持。

我会好好履行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希望长大后和你相遇的我不会再在你心里减分。

常常夜里一两点，黎老师睡醒一觉起床倒水喝还能隐约从门缝看见她房里还亮着的灯。

黎老师给她热了宵夜和牛奶，劝她早点睡。她吃了，只是为了补充能量，继续学习。

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家长看见了不知道多开心，他们家这个，勤奋得让人发愁。

黎老师也知道祁乐的事情，她没想到亓心和祁乐会是这么个开始。

言乐啊，那个他们班里长得最好看却最不招人喜欢的小孩，全校都这么说。

当年黎老师从别的小孩嘴里听到“表子种”“下贱”这些用来形容祁乐的词非常惊讶，到底是谁教的，为什么要对这么一个孩子有这么大的恶意？家庭和父母都不是他可以选择的，他还这么小，能是怎样的穷凶极恶，罪无可恕？

这是她班上的小孩，她教小朋友们要友好地对待别的小朋友，教他们不可以骂人更不可以那样骂，她甚至去和别的科任老师说要好好关注言乐。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也是那些事情的一份子，命运到底是有多巧合和无奈？

黎老师的努力最后也没有为祁乐换来什么，后来祁乐就转校了。

当时她想，希望小乐乐去了别的学校能够得到善待和得到该有的被人喜欢的权利。

可祁乐只是换了个地方，日复一日，伤口愈合又被撕裂似的，承受着无尽的谩骂的羞辱。

或许亓心当年只是因为调皮或是觉得新奇所以才去欺负他，可对于祁乐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多年后找过来，阴差阳错。又是另一个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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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瑶虽然很同情很心疼她的遭遇，但就是看不得她总宅在家，想尽办法拉她出去，甚至是“进行光合作用”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大概是把现在的亓心当20世纪70年代美国的经济状况。

亓心并不想打扰邢瑶和方景曜。

当亓心拿着方景曜找她抱怨为什么整天霸占他女朋友的消息截屏给邢瑶看的时候，邢瑶潇洒一挥手，轻哼：“他也有今天？该！”

亓心有心无力道：“瑶瑶，我真的不想出门。”

“外面的世界多好看好玩啊，你看纸卷能看出花来吗？但外面的世界可以。”

亓心耸肩：“比如？”

邢瑶：“比如，棉花糖，桂花糕，花卷，紫菜蛋花汤……”

亓心反问：“吃完这些就能回来吗？”

邢瑶气结，“你能有点意思吗？一不开心了就知道学习，学习能开心吗？”

“至少能比和你待在一起开心。”

“……”邢瑶说：“我不管，你今天必须去，带着书试卷笔草稿纸去现场做题都行。”

亓心被她用力拽着，叹口气，她和方景曜在谈恋爱，暑假这放假时间不一起去玩，三天两头来找她也不容易，自己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亓心无奈道：“好好好，去，我先换个衣服，行吧？瑶瑶姐？”

邢瑶这才笑出来，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给你惯的！”

亓心笑笑。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邢瑶温芷萱两个人千方百计带她去玩的用意呢？但如果是她们俩都搬个桌子来陪她写作业，她估计会更开心点，而不是出去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