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心这个暑假哪儿也没去，除非必要的同学邀请或者喝喜酒，几乎都躲在家里学习。小叔叔邀请了好几次，都被她拒绝了。

小叔叔一边说着嫌弃她还一边天天给她打电话，“亓心，你到底来不来啊？”

亓心耳朵夹着手机，手里还在算数学题。

“不去啊，我哪儿有空？”

小叔叔：“你忙什么啊你？还真只会学习了？不是，谁家孩子像你啊？一天天让人叮嘱你别往死里学。不是我说你，你一天到晚看书看什么呢？书里有花啊？”

亓心：“你家有花啊？”

“我也不欢迎你啊。”被气到的小叔叔故意道：“我问你，只是怕你来。你来了千万告诉我，我好关门。”

亓心“啪”一下挂了电话，非常不给面子，把她小叔叔给气得血压直线飙升。

她却想没那么多，就像压根没接过那个电话一样，继续写题。

太阳升起，落下又是一天。

院子里的吊椅，二楼的阳台，房间的窗边……到处都是她的身影，上哪儿都带着书，像是一分钟不学习都不行。

各科任老师每天都得接她电话，回她消息。

她还真是把不懂就问贯彻到底，有时候觉得不能太麻烦老师，就攒一堆问。

老师们都打趣说，看来下学期要看到一个全新的亓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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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夜带着燥热的暑气，外头街巷搬了椅子出门唠嗑的大爷大妈，人手一块西瓜，摇着蒲扇，说说笑笑。

亓心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随后把窗扇合了起来。将热闹隔绝在外。

乐乐，以前深夜的时候你是不是也会这样，觉得外面的所有都与自己无关？

想着，亓心再次动笔。

其实她也不是不会厌倦，学腻了就站在窗边看看，或者支着下巴发呆，想想祁乐在干嘛，然后继续学习。

她不知道祁乐在干嘛，也不知道未来的方向在哪儿，她只想着，能先追赶上离开之前的祁乐。

等祁乐回来，她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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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清醒过来的祁乐依旧待在美国没有回来，也没提过离开要去哪儿。

有时间就看看书，算算题。不想学习了就抱着小阿拉斯加坐在阳台上发呆，浅睡。也不爱出去。

方景曜飞过来看过他好几次，他问什么祁乐就回答什么，他用的不是问句，祁乐压根理都不想理。

现在的祁乐就跟行尸走肉一般，没有浓重的感情，不悲不喜，极致冷漠极致安静。

他能听到且清楚周围的人对他的所有想法，但是，他没有什么反应，就仿佛什么都与自己没有关系，甚至是关于自己的。

方景曜试探性提过亓心，祁乐毫无反应，侧着脸，神情专注看楼下花园里的小孩滑滑梯。

“你真的不想回去吗？”方景曜问。

祁乐微不可察地摇了下头，浑不在意轻声反问道：“在哪儿有什么区别吗？”

方景曜被他问的哑口无言。

他没有家，在哪儿都像是借住，说祁长逸对他好吧，但那也不像个家。只要他一出门，靠占地面积讲价钱的别墅，就只剩下令人讨厌的冷清，他上哪儿找归属感？

他对祁长逸的感情甚至都比不上他对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和可乐，现在还有一只小阿拉斯加，名字叫卷卷。脑袋上一根灰色的卷毛，身体圆滚滚肉乎乎的，很可爱。

方景曜第一次来，看见他抱另一只狗的时候有点吃惊，觉得自己大概是在为可乐吃醋，但也不太可能把可乐空运过来。

好在祁乐没给狗狗起什么和他名字相关的昵称。

方景曜当时就想伸手去摸一下小卷卷，祁乐那凶狠的眼光瞪得他毛骨悚然，就此收手。

“回去上学吧，人生还是得走一下程序的，祁乐。”方景曜劝说道。

祁乐笑：“我为什么要和正常人一样？”

方景曜当场冷下脸反驳，“你也是正常人！你会呼吸，有心跳，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你还要把自己逼到什么程度？！别人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是言伊，祁长逸，那些以前对你做过些什么的人，还是亓心？他们就那么重要吗？！你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而活？！为什么就不能忘了过去？！”

“祁乐，只要你想，你就能回到生活里去，有酒有菜有烟火。没有感情，你不是能过更好吗？”

方景曜终于将憋在心底积攒许久的话吼了出来，面红耳赤，眼角闪着泪光。

祁乐回过头平静地看着他，“你说的对啊，我不为谁来到这个世界，也不为谁而活，那为什么就要不准我不喜欢活着呢？”

方景曜：“因为你也被需要着！你疯了，跟你一样，弄巧成拙的亓心也疯了。原本可以过去的事情，多年后你想尽办法招惹她，现在又一声不吭离开，你想着你以前的不开心，那你想起亓心现在的感受了吗？是她活该吗？”

方景曜的声音渐渐带上哭腔，说道最后哽咽起来，“谁就能自由选择怎么遇见呢？就算你没忘记小时候，那再相遇的时候亓心对你那么好，她就要亏欠你吗？祁乐，你清醒一点吧，别再耿耿于怀过去了。给你画乌龟的是亓心，为你打架，也是亓心啊！”

祁乐睫毛颤了颤，垂下眼帘，眼神晦暗不明，像是酝酿着浓重的漆黑云雾。

许久，他说：“心心……她怎么样了？”

时隔多日，他再次问起亓心的消息，方景曜告诉他的答案是，非常不好。

祁乐一遍遍低喃着这四个字，脑海里都是长大后的亓心的模样，他抱着滑板站在大广场上等她从教学楼走出来，然后满眼笑意冲他招手，小跑到身前。

她小心翼翼为他清理那些外出打架留下的伤口，他自己从来不放在心上的伤口，问他疼吗？

知道他感冒，跨越半个城区给他送药，送吃的，亲自照顾他。

她……

她把他带回了喧嚣的世界里，她给了足够多能够弥补小时候过错的温暖。

祁乐呼吸里都带着颤抖，是啊，亓心活该吗？

他失去了小时候的白月光，得到了独一无二的亓心，怎么想都是他赚了。

即使那个亓心没有对他好，他也长这么大了。忘记过去的亓心，对他十分的好里，没有掺杂任何别的感情，纯粹且真诚。

亓心，还不够好吗？

祁乐放开怀里的小卷卷，抱着自己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方景曜擦去眼泪，叹气道：“回去吧，你和亓心的故事，未完待续。”

那就继续吧……

最后，祁乐的脑子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