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头的弯弯绕，几姊妹都是略知一点，不通全貌，故而也不知如何开解亦萱。

还是亦柔见她如此，牵她过去说了几句，才略好些。

几个正围坐着闲扯篇，胡妈妈进来了一趟，见屋里小姐们都在，请了安就又出去了，几姊妹自然识得眼色，又略坐了坐便都要告退，亦柔也不苦留，只向亦莲道：“她两个我是知道的，一个赶着去锦华院，一个赶着回如意苑。你便留下陪我用午膳如何，今儿小厨房刚到了几尾春鳜鱼呢。”

亦莲知道姐姐定是有话要说，自然无有不应的，只是道：“那自然好，偏了姐姐了，可怜我空手而来，倒有些不好意思呢，来时路上，见春杏开得正艳，我便去摘几枝进来，给姐姐插瓶如何？”

亦柔颔首，想这莲丫头年纪小小的，平日里也是沉默寡言，接人待物却很灵巧。

待亦莲也出去了，一屋子人便退了个干净，只余胡妈妈与亦柔二人。

“小姐，奴婢刚才收到外院的信，几位皇子府未接得茂山公主府的帖子。”

听得这句，亦柔略松一口气，这个时辰还未送帖子，想是无碍了。

胡妈妈也是知道亦柔牵挂这头，所以赶着进来报信，有些露了行迹，不太好意思，口中只道：“想来是老奴想多了，只是过去公主府从未办过春宴，一来又邀请了您，老奴生怕...”

“您不好得罪公主，又不愿二小姐、三小姐牵连其中，莫如让四小姐陪您去，她毕竟是...”一个庶出含在嘴里，胡妈妈没有说出来，“想来总是无妨的，有个照应总要好些。”

茂山公主是皇帝胞姐，点了陇定伯的嫡子做驸马后，陇定伯就成了陇定侯，如今自然已成世袭，可见皇帝对这个姐姐的重视。

这位公主也很低调，为免是非，少有办宴行乐之事。如今突然要办春宴，如何能不令人想到长成的几位皇子。

“还是不用了，”两人对着静默一瞬，亦柔淡淡道，“公主府派了帖子来，不接也不妥当，接了又怕此事多生是非。我一个人去领受了便罢了，几个妹妹去，平白让人悬心。小侯爷毕竟才...，想来我去总是无碍的。”

胡妈妈听了，心中有些不忍，再说这样大事，自然大小姐向老爷、太太都禀报过了，她一个奴婢，也是无法左右，只有呐呐应是，心中想着，下来要再叮嘱玉晴几句。

亦莲摘花回来，胡妈妈已经退下去了，亦柔见着她手中三枝杏花，一枝盛放，一枝半开，还有一只正当蓄苞，抿嘴一笑，玉晴早接过花去，寻了一只官窑青釉贯耳瓶来，摆在正中案几上。

“路哥儿回来，这一向可还好？”亦柔执亦莲的手，在西窗旁的软榻上坐着。

“都挺好的，”因着行了路，亦莲小脸红扑扑的，看着格外可人意儿。

“那你们院子里的表小姐呢，虽说不好怠慢了她们，但也别太委屈自己。”

亦莲摇摇头，“表姐们虽与家里的姐姐们有些不同，但也还好，姐姐放心。”又笑道，“若有什么不好，我一定会来向姐姐讨主意的。”

“你呀，”亦柔轻点亦莲鼻头，“也就是说说，前头那么些事，也没看你来找我。”

“那不是因为莲儿真真也没吃亏吗，”亦莲笑得不好意思，却也没客气，“若是，若是真有事了，必要来寻姐姐的。”

亦柔轻轻点头，“我想着，如此下去也不是常法，本来几位表小姐来了，院子逼仄，也显得怠慢不是。”

“以前是你小，三婶也需要人陪。现下正好路哥儿回来了，两位表小姐也在，莫如便将院子分了吧。你也该出来学着理事了。你看，二丫头，三丫头，你这个年纪，都自己管着自己的院子了。长辈那里，自有我去说，很不用你费心。”

亦莲心头感念姐姐挂怀，口中却道：“姐姐，您一片心为我，我自然知道，但现在分院子，却有些...”

看亦柔看她，亦莲接着说下去:“我若是走了...”她心中想着刘氏、常妈妈、刘家两个表姐，还有路哥儿处，多少事要打理，她要是离了浅云居，就不好再过问那院了里的事。

又不好说出来，只得支支吾吾。

“你心中想的，我都知道，只是，说句俗的，离了你这个小屠夫，莫不是别人便要吃带毛的猪？”亦柔笑着打趣，又正色道，“总不会很离了格的，有常妈妈看着呢，她是祖母身边的老人儿，有三分薄面，正好路哥儿在家，有些事，他也可从旁劝解一二。你离了那里，反倒好些。”

“姐姐的意思我明白，我是好了，可要给府里添多少事呢。”少了这层缓冲，多少事就得硬磕硬，亦莲想着总是不?。

“你看你，那这样吧，长辈那里我去递话，先选个院子布置起来，什么时候搬出来，这却随你，如何？”

亦莲听了，感念不已，立时起身向姐姐行礼。

“好了好了，坐着吧。”亦柔一把拉起来。

“姐姐，茂山公主那里，是有什么不妥当吗？”亦莲主动问起姐姐。

亦柔心中称奇，这个妹妹常年居家，从不在外走动，心思倒敏锐得很。

“如何这样问？”

“我看姐姐虽妆扮隆重，却无喜色，再有，我看胡妈妈笑里也透着一点子忧心呢。”

亦柔轻轻一笑：“姐姐是有些顾虑，却也不是大事，总是应付得来了，你别担心。”

“要不妹妹陪您去吧，您一个人，要有什么事，支应都没有。”

亦柔心中感动，口中却打趣：“瞧你说的，我是去赴宴，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

正当此时，外头小丫头唱喏：“二小姐来了。”

跟着便有人打帘子，亦容走了进来，看亦莲正与亦柔对话，倒与自己先想得不同，略怔了一怔。

“如何这时候过来？可是落了什么东西？”亦柔问。

“我以为四丫头还在园子里逛呢。”亦容答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又看亦柔一眼，又再看亦莲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