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烟若察觉到桓煜飘向高台的目光，不过她却是看向了妃子们。一个一个从她们脸上扫过，文烟若忍不住撇撇嘴。

“怎么？”两人挨得近，桓煜甚至能嗅到文烟若今天身上的残余的香膏味道，自然也能发现她的小动作。

“喏，你看那些嫔妃，有的年纪比我还小。你父皇，真是精力旺盛呢。”文烟若忍不住感慨，但她又怕这么说桓煜会生气，所以话音落下后小心翼翼看着对方。

“嗯，他是挺精力旺盛的。”桓煜到没有在意，随手揉了揉文烟若的头，仔细着没敢把她头发碰乱。听自己十七妹说过，女孩子精心梳的发鬓不可以弄乱，否则惹急了就会挨揍。

桓煜见过文烟若的身手，要是真的惹急了，桓煜觉得自己跑不掉。只不过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嫔妃之后，突然在某个方向顿了顿，然后如同被针扎了一样，瞬间僵直。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身体放松，甚至不着痕迹向文烟若再次靠了靠。文烟若自是察觉，只是不明觉厉，略有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问。

此刻，文烟若感觉有一道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她，好像要将她生吞活剥。文烟若忍不住一个寒颤，惹得桓煜皱着眉头看向她，目光似乎在询问是否很冷。

文烟若摇摇头，只当是自己太过敏感。

突然一个少女从对面席位跑过来，直直跑向桓煜。她一身桃红，身上还要琉璃铃铛，好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子！靠近了，文烟若发觉女子和桓煜，有几分相似之处。

“六哥！啊，这就是六嫂吧，不愧是夏国的美人！六哥人家嫁给你，亏了不知多少呢！”女孩说话毫无遮拦，但也显示出一份亲昵。

六哥？文烟若心中暗叹，他们关系真的很好啊，在皇家之中，还能以寻常百姓的称呼，足见亲密无间。

“小十七！”桓煜笑着，却也不恼，“这是我十七妹，桓璃。”

“啊，见过心月公主。”文烟若起身欲行礼，被桓璃一把拉住。

“六嫂不必啦，小十七和六嫂出嫁前一样，都是公主！”桓璃笑嘻嘻的，十分可爱，“而且六嫂已经嫁给六哥啦，所以喊我小十七就可以咯！”

“好，小十七。”文烟若对这个姑娘喜欢得紧，那一片赤诚的真心捧给她，她哪有不收的道理，“你也不必喊我嫂子，可以喊我名字烟若。”

“唔……那叫若若姐好了，听着亲切！”桓璃挽着文烟若的胳膊，“若若姐，我六哥特别不解风情，真是苦了你了。”

“没有，王爷他很体贴。”文烟若不甚在意，而且桓煜对她也确实体贴，他们二人相敬如宾，倒也融洽。

“行啦若若姐，你别向着他。”桓璃冲桓煜吐吐舌头，惹来对方无奈一笑。

“小十七，回去吧，马上开宴了。”桓煜眼见文烟若和桓璃聊得投机，最后不得不出声打断。

“唔好吧，那若若姐我们回头见！”桓璃挥了挥手，离开了。

文烟若坐了回去，看着桓璃的背影，眼神温柔。她也想在童年时期遇上这样一位兄弟姐妹，能说说体己话，一起喝茶，一起听曲儿。

桓煜见她发呆，心知她又是在想过去的事，无声地叹口气，碰了碰文烟若的小臂。文烟若恍然，发觉整个大厅安静了下来，看来宫宴要开始了。

宫乐丝竹声响，舞女们款款步入大堂，在中间留出的台子上面翩翩起舞。粉色的、黄色的，轻纱帷幔，若隐若现的曼妙舞姿，不禁叫人啧啧称奇。随之而来的，是宴席中的小菜和酒品，由专门的御厨房侍女们一一奉上。

奉上的酒是平国特有的陈酿青藏酒，酒香浓郁却很辛辣，一般人不敢多喝。所以每个席位前面的桌上，都只摆了一小壶。而桓煜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白瓷酒壶，里面有好闻的味道。

文烟若抽抽鼻子，这是成婚天起，就从桓煜身上闻到的味道，也同样是母妃身上常有的味道。文烟若知道母妃喜酒，但是她无法解释为什么桓煜和她母妃身上有同样的味道。

“青藏酒太过辛辣，你若不适，可以喝点这个。”桓煜碰了碰白瓷酒壶，“或者，一会儿他们会给嫔妾妃子们奉上果酿，那个你可以喝。”

“不必了，一会儿我喝点果酿就好。”文烟若看出桓煜很宝贝这个白瓷酒壶，便知这是他的心头好，而她也没有抢别人喜好的兴趣，果酿就不错。

其实……她喝什么都可以。

文烟若小声劝着桓煜吃点东西，否则一会若要是喝酒，定会不适。桓煜笑着看了看她，听话吃了点小菜果腹。文烟若点点头，打量着那一小壶青藏酒，却发现周围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们夫妻二人身上，还有微微的议论声和抽气声。

文烟若不明所以，悄悄喊来纸鸢。

“他们怎么了？是我和王爷哪里做的失了规矩？”

“不，回王妃的话，是因为王爷先前都是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而娶了王妃后，面对王妃整日都带着笑容，他们或许是被吓到了吧。”纸鸢说着，还露出了一丝不屑，“王爷这么一笑，指不定多少女子又为之倾倒，她们也不收敛收敛，还懂不懂规矩，是不是大家闺秀。”

在纸鸢眼里，是王妃让王爷从不近人情变成了如今略有烟火气，全都是她家王妃的功劳，又怎么能便宜那帮如狼似虎、不知打着什么算盘的权贵小姐们！

“纸鸢，你气什么呀。”文烟若笑着，拍了拍纸鸢的手，“我都不生气，你担心的话，就帮我看着点儿她们好了。”

“是，王妃。纸鸢决不会让那些人靠近王爷王妃一步！”纸鸢说的掷地有声，惹得文烟若笑不拢嘴，引桓煜看了好几眼，无奈之中带着点笑意。

平帝在与太子、太子妃敬酒，文烟若趁此机会观察了一下周围，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些痴缠的目光扫向桓煜，甚至有人大张旗鼓就这么目光黏过去。文烟若心里有些不舒服，苦苦的，还有点酸，只不过她也没多在意。桓煜已经许下一生一妻的承诺，她还不至于在这里胡思乱想。只是现在娶妾、通房十分普遍，文烟若也没有阻拦的道理。

如果桓煜真的打算娶妾或者哪天带来几个通房，文烟若也不会多说，只是点点头，然后尽到主母的责任与义务。

忽然，文烟若听到平帝把话题引到了他们夫妻二人身上。

“朕知道我的六儿，新娶了一位正妃。朕这几日事务繁忙，来不及恭贺，此时借着我三儿的宴席，敬我这皇儿媳一杯，不知如何？”

文烟若惊了惊，面色却很坦然。她感受到了桓煜担忧的视线，心里有些温暖。她同样感受到了周围人看她笑话的眼神，也感受到了一些同情和怜悯的目光。自然，也有一些真心担忧的视线，文烟若想，这应该是小十七的。

不过平帝直接越过熙王爷，向熙王妃敬酒，这似乎略有深意。看样子，熙王妃似乎比熙王爷还要入了平帝的眼。更何况，熙王妃是女子，这么直接敬酒，俨然是一副试酒的姿态！

的确，平帝有一点点想试酒的意味。毕竟夏国人，出了名的羸（lei）弱。这熙王妃听说不一样，也不知对不对他选儿媳妇的口味。他要的，可是大方而自然的姑娘，豪爽一点就更好了。

文烟若自小在军营长大，没那么娇气。到平国也不是一天两天，她也慢慢习惯了这里的略高浓度酒液。面对平帝的邀请，她当仁不让站起身，微微福礼。

“父皇盛情，儿臣定不推却！”她一仰脖，将酒干掉。入口虽然辛辣，但是在腹中暖暖的，还有些甘甜回味。文烟若没有任何醉意，丝毫不受这一碗浓度不低的酒影响。

桓煜暗地里为她捏了把汗，早听说夏国公主体态娇弱，他生怕这一碗连他都不敢多喝的陈年青藏酒把她弄晕。

可她没事，侧过身来还冲他笑了笑，眼眸之中尽是讨喜之意。

哦，有些小雀跃。

桓煜微微翘起嘴角，仿佛看到小姑娘冲着自己，十分自豪地喊：你看我多厉害！

“哈哈好啊！难得有人陪朕尽兴！”平帝十分满意文烟若这个儿媳妇，虽然她不像传闻之中的夏国公主那么柔柔弱弱，但这样很讨平国人喜欢。

“父皇，酒虽能尽兴，但多饮会伤害您龙体，儿臣就不再陪了。”文烟若谦和有礼，却夹带着一丝小女儿的俏皮，看得平帝更加欢心。

“小良川如此贴心，朕十分满意！小良川，你可否告诉朕，你是不是将门儿女？”

文烟若也没有隐瞒：“回父皇，家母曾是夏国女将，在田家军，参与平夏二国联手的围剿蛮子战事。而后入宫为妃，这才有了儿臣。”

“果然啊果然，小良川这一身豪气，果然是将门儿女！哈哈——”

桓煜虽然早知道文烟若的出身，但此刻多了一丝心疼。她是个公主啊！但她从小竟然不是养在深宫，而是长在军营里！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

文烟若又过了许久，这才坐下。她面色带粉，笑眯眯地看着桓煜。这时，果酿送来，桓煜一把将青藏酒推到一边给自己满上一杯，然后给文烟若满了一杯柚子酿。

“不知王妃是否有意与本王喝一杯？”他声音不大，眉眼间有些温柔。文烟若也没有拒绝的道理，点点头，和他碰了一杯。

“我们一起喝的第一杯酒，就是青藏酒。”桓煜放下酒杯，也不再打算再碰青藏酒。

“是。”文烟若明了，笑着，替他斟了一杯那白瓷酒壶里面的酒，推给他，“合卺酒。”

然后，只见熙王爷和熙王妃，真的开始你一杯我一杯地喝酒，惊了周围一片人。两人毫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小声交谈着，时不时传来银铃一般的笑声混合着低低的笑声。

熙王爷笑了！

周围的皇室贵族还在震惊之中，平帝倒是晦涩不明地弯了弯唇角，自顾自饮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