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文烟若和桓煜喝酒尽心之时,文烟若听到了吸气声。她抬头一看,顿觉惊诧。之间太子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和太子妃一起。文烟若扯着桓煜的袖子,不知所措。反观桓煜,像是知道太子就是冲他来了一样,不紧不慢站起身,举杯轻摇。
“哟,我这六弟,还挺滋润啊。不给你这个三哥敬酒,你这是醉倒温柔乡,忘了本分?”太子口气不善,一来就是讽刺。文烟若心知不好,恐怕桓煜是之前得罪了太子。
这可难办了,如果太子执意刁难,他们夫妻俩也只能理亏,再多的委屈也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文烟若手指尖在不断颤抖,她面上从容不迫,也站起身端着一杯酒。只是这杯子里面的酒却有些摇晃,因为她在害怕。
“太子殿下,说的是自己吧。”桓煜冷笑,并不接茬,“再说,您什么时候开始关系我这个王爷了,你可是最喜欢看到我被父皇抛弃,不是么。”
“那是自然,你看父皇直接越过你,向六弟妹敬酒,说明他老人家啊,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太子十分得意,显然看到桓煜受到冷落是他最开心的事情。
“可我记得,当初父皇也是越过您直接给皇嫂敬的酒,他甚至还说……您酒量太差了。”桓煜嘴角勾起,似乎是嘲讽的笑容,也似乎是真的被逗笑了。
“你!你以为谁都像你是个变态吗?喝那么多酒也不醉,可见六弟你平日不少酒醉金迷啊!”
“太子殿下,您连词语都用错了,大概是醉了吧。”
……
他们俩人所谓的针锋相对,在文烟若眼里颇有些刻意,甚至有几分演话本的味道。文烟若说不出来这种古怪的感觉是什么,只是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个红色身影拉走了。
晃神过来,是太子妃鄢仝。
坐席间大多留下了男子,女子们则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退出大厅到了外面的走廊处,聊聊天或者喝喝茶。而鄢仝直接拉着文烟若,扯着她东拐西拐,到了一间雅室。
“这是太子为我准备的茶室,每次参加宫宴我都会在这里休息。”鄢仝开口,然后打开了木门。
里面除了十七公主桓璃,还坐了一个女子。她犹如一柱傲梅,坐姿优雅而高傲,只是她眼中却很平淡,还有十分笑意。这是宁王妃端木榕。
最里侧靠着一个姑娘,挨着桓璃,梳着小女儿家发鬓,眼神流露出一丝好奇。但是从她的举止来看,应该也是一个大家闺秀。
“这是我六弟妹熙王妃文烟若,以后我们就多了一个姐妹了。”鄢仝笑呵呵地,拉着文烟若坐下。
“见过……各位姐妹。”文烟若也不知如何打招呼,她除了桓璃几乎谁也不熟悉。
“噗嗤,我们是不是吓着你了。”宁王妃温和一笑,“六弟妹不必拘束,这里都是自己人。”
文烟若没有深究她口中的自己人是何意,但也放在了心里,必要的时候可以问一问桓煜。只是文烟若不觉得目前是个好时机,日后再议才是正道。
她躬身行礼,然后按照鄢仝的意思,坐在宁王妃和她的旁边,正对着桓璃和那个姑娘。
“我们这边都是嫁人的妇人了,她们那边还是花季少女呢。”端木榕轻笑。
“才没有,榕姐还那么年轻!”桓璃嘟着嘴道,“仝仝姐和若若姐也是!”
“你呀,就是嘴甜。如果我们几个家里那位有你一半好,那我也知足了。”端木榕难得一副小女儿娇态,看得文烟若也不禁一愣。
“坏十七,你这么快就和烟若打好关系了?!”鄢仝故作气愤,转而面向文烟若,“你不接我这么喊你吧,我长你一岁,你可以喊我仝仝姐。这里榕姐年长,我们都这么唤她。小十七你认识了,这位是太史家的女儿,太史倩儿。”
“见过熙王妃。”小姑娘年纪不大,礼数倒也周全。
“不必多礼,你也可以喊我若若姐。”文烟若温和地笑了笑,她不至于和太子妃给她介绍的人如此拘束,否则落了面子就不好了。
几人很快相谈甚欢,太史倩儿不愧是太尉之女,就用兵方面和文烟若侃侃而谈,两人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看得鄢仝有些嫉妒。
“倩儿,你干什么霸占烟若啊,忘了你仝仝姐了嘛?”鄢仝凑过来,扒着文烟若的胳膊,“烟若,我也是将门儿女,你也可以和我讲讲兵法嘛!”
文烟若一愣,她倒是没想到太子妃也是将门出身,顿时觉得亲切不少。混熟了之后,文烟若见她们都不在意,自己也慢慢放开了。
文烟若的活泼其实并不亚于桓璃,只是身份给她的枷锁让她不得不收敛起来,学会端庄优雅,学会审时度势。如果可以,谁不想做个天真烂漫,活泼率直的女孩子呢!
“仝仝姐,我家王爷和太子殿下,似乎……”文烟若悄声在鄢仝耳边道,颇有些小心翼翼。
“哦?”鄢仝眼神却不是惊讶,了然之中还多了一点戏谑,不知是不是文烟若看错了,“他们俩从小就这样,闹来闹去我也不知他们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鄢仝握着文烟若的手,眉眼之间带着笑意,眼神真挚而清澈。在文烟若看来,鄢仝没有说谎,而且她足够有诚意,所以文烟若并不介意她多这么一个朋友。
“就算他们不和,这与你我无关,我们还是可以做好姐妹的,烟若。”鄢仝笑眯眯的,拍了拍文烟若的手背以示安慰。
“那是当然。”文烟若也笑了,她感觉平国女子之间的交往比夏国要轻松不少,或许是她这次十分幸运地遇到了知己。无论如何,她都很高兴。
在夏国,文烟若没有朋友。四位侍女也不能大张旗鼓与公主做朋友,所以文烟若一直有些孤独。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带着四个侍女,也不和其他公主妃子们交谈,也不参加她们的宴席。
她们又聊了不少,直到门外有侍女说,太子和熙王爷都醉了,要太子妃和熙王妃赶紧过去,这才散了席。文烟若感受到桓璃对她投来的戏谑视线,忍不住撇撇嘴。
文烟若是在马车里面见到桓煜的,看样子他醉的不轻,迷迷糊糊甚至还问了一句,谁?文烟若憋着笑容,坐在他旁边,道了一声,你的正妻文烟若。
“哦……是你。”桓煜嘟囔着,顷刻间已经靠了过来,半压在文烟若身上。还是熟悉的味道,文烟若并不知道这种酒是否辛辣,看他这样子只怕是没少喝。
“嗯,是我。王爷,我们要回去了。”文烟若特意叮嘱马车慢一点,然后充当起自家王爷的枕头,让他倚着自己。
喝醉的桓煜褪下了冰冷,褪下了高贵,显得更加有烟火气息。他被马车晃悠的还蛮舒服,无意识蹭着文烟若的胳膊,玩她的袖子。马车猛地一震,文烟若皱着眉头,心知因为皇城热潮涌动,多半是为了避让这才除了大动静。
奈何动静太大,文烟若歪到一边,连带着桓煜也跟着倒了过去。她的头发散落了一大半,文烟若干脆卸了大部分头饰,放到一旁,把头发梳理一番,随意搭在肩上。只是这样恰好给了桓煜一个可以把玩的物什。
文烟若觉得痒,她侧头一看,桓煜正卷着她的发丝,揉搓着,似乎怎么也玩不够的样子。随着她的动作,缎带被轻轻扯动,反复扫过文烟若的脸。偏生文烟若还什么都不能做,更不能直接说,别玩我头发了。
他们还没有那么亲密吧,虽然说已经是夫妻了。
文烟若胡思乱想,而桓煜可没考虑那么多。他只觉得身边人很香,又很软。他记得这个味道,是他新娶的媳妇儿身上的。
“媳妇儿……”
文烟若一愣。
他喊我什么?这不是寻常百姓人家的称呼么?他一个王爷,为什么要这样称呼我?难道他称呼的不是我?
文烟若不知为何心中一疼,她苦着脸,小心翼翼问道:“王爷,你喊谁呢?”
“喊我媳妇儿……我媳妇儿很好看……她还是公主……”
好吧,就是在喊她没错了,只是真没想到桓煜会用这种称呼来叫她。但是文烟若并不讨厌这样,相反心里有点小确幸。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就算是不受宠的王爷,也是几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而他,用寻常人家最朴实最亲密的称呼来喊她。
文烟若忍不住笑了笑,她胆子大了一点,屈起食指刮了刮桓煜的侧脸。桓煜偏过头,一双迷蒙的眸子看着她,叫文烟若瞬间心虚。只是桓煜没有说什么,他歪了歪头,主动贴上了文烟若的手。
桓煜其实只是寻得一处比较凉的地方,他感觉自己有点热。文烟若的手就是个很好的选择,凉凉的还带着一点清香,足以缓解酒水带来的眩晕和头痛。
回到熙王府,文烟若不敢让别人发现他们没有夫妻之实,只能自己亲力亲为伺候桓煜洗浴更衣。未经人事的公主哪里见过男人,文烟若红着一张脸,候在外面,生怕桓煜一个不稳摔在净室。
不过好在下马车的时候一阵凉风,把桓煜的酒醒了三分。他摇摇晃晃从木桶爬出来,又自己找布帕子胡乱擦了擦,套上里衣出来了。一出门和文烟若撞了个正着,被水汽和桓煜身上的皂香味熏红脸的文烟若慌乱扶着桓煜送他去卧房,然后自己由着纸鸢海棠伺候着洗浴。
今夜也不需要什么讲故事了,桓煜早就睡下了,而文烟若累的够呛,一沾枕头便坠入深沉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