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熙王爷——”围观之人纷纷行礼,文烟若也仅仅是微微福身,没有多言。视线扫过正在水中挣扎的女子,文烟若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桓煜。
“……敏王府就是这么待客的?”桓煜声音低沉,显然有些动怒。
文烟若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们。而早有会水性的侍女把女子救了上来,只是这女子顾不及满身狼狈,看桓煜来了,竟然泪水潸然而落。
“桓煜哥哥……她……她……”
桓煜看也没有看那女子一眼,只是严厉地扫向两个侍女。文烟若依稀认出,这衣着样式在敏王府最为常见,只怕是敏王府的侍女。
“熙王爷!”两侍女被吓的跪倒在地,不敢言语。
“敏王府……哼,这是你们王妃的意思?”桓煜瞪着她们,似乎下一瞬就要杀人的样子。桓煜很少有如此戾气外露的模样,这叫文烟若吃了一惊。
“不……不……是,是凌安公主吩咐的……”
文烟若眯着眸子,凌安公主?那就是这女子了吧,她这一副样子,倒像是桓煜的情妹妹一样,妒忌着她这个正妃的位子,竟然还用此等上不来台面的方式。
“霍蓝之……看来父皇给你的禁足,还不够是么?你这又是用了什么法子,出了你的凌安封地?”桓煜冷眼看着她哭,语气更加生硬。
姓霍?异姓公主?
哼,看来这不是亲妹妹,只怕是情妹妹了!
文烟若眸子也冷了下来,连带着也不肯给桓煜好脸色看。说什么她也是明媒正娶的妻,此刻竟然被一个所谓情妹妹欺负了,她还能保持如此平静,已经是文烟若能做的最大的退让。
“桓煜哥哥!你……桓煜哥哥,蓝之连你成亲也不知,她骗了父皇说她是公主,只怕是夏国侍女假扮,此等身份又怎么配得上桓煜哥哥你……”
文烟若啪的一声,把手中的杯子扔在地上。她不在意别人对她的诋毁,也不在意这些人暗地里使绊子,但是不可以欺侮她的身世!
“这位小姐,我劝你掂量掂量你说的话,别回头引发了什么大事,却不自知。”文烟若冷声道,“你可知,你这一句话就能让平国夏国陷入战争,这样一来你的桓煜哥哥可就要上战场了。”
周围传出抽气声,不知是被文烟若吓到了,还是因为霍蓝之口出狂言十分震惊。霍蓝之因为禁足并不知文烟若,可不代表其他人不知道。这可是在太子宫宴上被平帝亲口承认的夏国公主,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异姓公主在这里编排!
但是前来参加这场花宴的妃子们,自然不会替文烟若说话。且不谈她的夫君熙王爷在场,只说是文烟若和霍蓝之的事情,他们都乐得看戏,这两人争执越大,越对她们有利。
“如果真的有战争……我一定第一个杀了你。”文烟若眼中真的出现了杀气,那是连平国公主都不可能拥有的气场。
桓煜心里揪成一团,这些都是因为她长在军营吧……
“你!你竟然威胁我!你不怕我告诉父皇吗!你这是要掉脑袋的!”霍蓝之气愤地甩着手帕,眼泪其实没有她脸上的水多。
文烟若冷哼一声,却直接别过头去,不再多言。她并不打算与霍蓝之争吵,既然桓煜来了,那么一切任凭他来处置。究竟桓煜会向着谁,这可是大家都在看的好戏!
就算桓煜偏向霍蓝之,闹到了平帝那边,文烟若也并不害怕,因为她深知平帝绝对不会动她分毫,反而会保她相安无事。哪怕她自嘲自己是一枚夏帝的棋子,随时可能被丢弃,但此时她是一枚非常重要的棋子。她,代表着平夏两国交好,她的姻亲也同样是平夏联结的重要纽带。
文烟若刚才的话并不夸大,那一句真的会引发战争,更不要提伤害她。但凡动了她,夏国绝对会发动战争,况且田家尚在,肯定会拼了命给外孙女报仇。
“住口!霍蓝之,你在和谁说话?!”桓煜更加气愤,这女子之前就缠着他,扰得他心烦,还坏了他不少事。这回又在这里欺负文烟若,当他桓煜好欺负?
“桓煜哥哥,你……”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可是你别忘记了,你姓霍,我姓桓。你并不是我亲妹妹,你只是父皇收的义女罢了。”桓煜示意五月,“我会把今天的一切如实禀告父皇,希望你能在凌安封地好好反省,如何尊敬兄嫂。”
文烟若听这话心里舒服许多,但还是有一股别扭之感。只要她一想起霍蓝之与桓煜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还有霍蓝之看向桓煜的眼神,她心里便如同扎了一根刺一般。
原本还有赏花品茶的雅兴,顿时兴致全无。文烟若只想回到熙王府,待在她的花园里,喝一杯海棠泡的浓茶,躺在软塌上面好好休息。
“你们还不给王妃看茶?!”桓煜撇了一下那两个侍女,“原来二皇兄和皇嫂就是如此待客,本王倒是看明白了。”
“罢了……王爷。”文烟若抬手拦了一下,轻轻靠过去,小声道,“王爷……妾身累了……想回去。”
桓煜担心的目光把文烟若扫了一个遍,只觉她面色苍白,大抵是吹风受了凉。他揽过文烟若的肩膀,喊五月备马车。文烟若被桓煜带着往前走,她闭上眼睛,顿时感觉心里十分疲惫。
平国远比她以为的要乱,虽然比夏国的宫内斗争好很多,但一样叫人费心费力。尤其是文烟若发觉自己成亲后,这些事处理起来只会比曾经更加麻烦。
坐在马车上,文烟若没有继续倚靠桓煜,而是自己拿了软垫,靠在一旁。她的目光停留在不断飘飞的车帘上,看似双目无神实则思绪万千。
“是我让父皇禁足她的,我知道她对我有一种执念。”桓煜忽然开口,引得文烟若转头看他,“只是我没想到,她会被父皇封锁了一切消息,难怪她不知你身世……给你造成了困扰,十分抱歉。”
“王爷无错,何来道歉之说?”文烟若摇摇头,“我只希望王爷能够信守承诺……否则,我也只能袖手旁观。”
桓煜愣了愣,心道,文烟若你这小丫头,这是在告诫我不要拈花惹草么?你又把我桓煜看低成什么样?我一诺千金,又怎么会反悔?更何况,若和你相伴一生,倒也无妨。
终究桓煜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向文烟若的眼神却多了一抹复杂。他不知道心里冒出来的那一抹失落从何而来,也不知文烟若为何突然对他冷了脸。
听闻春宴毕桓煜打算疏远敏王府,文烟若得知后并不惊讶。她虽然对敏王敏王妃夫妻无感,但是他们任凭霍蓝之闹腾却不阻止,也已经败坏了好感。疏远他们,文烟若求之不得。
这几天文烟若的确是冷落了桓煜,见面也大约是福礼问候,不再多唠一句家常。她到底还是个花季少女,任性一次也无妨。文烟若打定主意要晾他些日子,也料定桓煜不会说什么。
海棠闲时与月季闲谈,不免也谈及她们家王妃。
“我觉得啊,咱们王爷就是宠着王妃,别说夏国,就连平国也鲜有妻子这么给丈夫摆脸色的。”月季一边绣着手里的鸳鸯,一边小声道。
“我倒是喜欢咱们王妃这样。”海棠在挑茶叶,要选毛尖,这样泡出来的茶更加可口,“她在夏国也没什么依靠的人,有王爷在,我觉得王妃这样很好。”
“那是,王爷还是对咱们王妃好的。”月季眨眨眼睛,“要是敢对王妃不好,咱姐妹四个可都是饶不了的,管他是王爷还是太子呢!”
“话虽如此,你可别乱说去。”海棠叮嘱着,“别给王妃惹了麻烦。”
“海棠姐姐,你放心吧。”月季吐吐舌头,“我不会乱说的。”
文烟若倒是清净惯了,没有桓煜她也依旧如常,处理内务之余品品茶读读书,倒也惬意。她完全没想到,桓煜竟然会带着茶主动找她。
“王爷来这花园作甚?”文烟若亲自收拾了一番花园,这会儿累的抬不起手,挣扎着半天也没从竹塌上面起来。她一瞬间有些尴尬,若要是不行礼,未免也太……
“别乱动了,累了好好休息。”桓煜按住她的肩膀,示意五月带着海棠离开。
“王爷你把海棠支走……可是有要事?”文烟若警觉,努力立直身子。
“算是。”桓煜变戏法一样掏出一罐茶,打开盖子放在文烟若鼻子底下。
文烟若轻轻一吸气,眼睛瞪大。气味甘甜,有一份独特的清香,还有雨后清露的味道。她仿佛置身于茶园,四周环绕着幽幽茶香,令人心旷神怡。
而后,桓煜又递来一杯茶。
文烟若接过后小小啜了一口,抿唇细细品味。她眯着眸子,眼中流露出欣喜和享受,整个人变得慵懒而惬意,身子也不知觉软了下来,靠在软垫上。
“想来,你去敏王府也没讨到好喝的茶,我擅自给你找了一罐,算是赔礼。”桓煜眉眼带笑,如沐春风,“把不开心的事情都忘了吧。”
“甘木茶叶……”文烟若喃喃,不免有些惊诧,“王爷好懂我!你怎么知道我去敏王府就是为了这甘木茶叶?!”
桓煜笑着摇摇头,没有多言语。他自从知道文烟若喜茶之后,便料定她会对平国的茶叶感兴趣。而敏王妃招待客人大多会用甘木茶叶,文烟若那时候一副失落的样子,断然是为了这个而感到遗憾。
不就是甘木茶叶,他熙王爷也可以买来给他家王妃喝,犯不着为了这个伤心难过。
“你不必因为我而束手束脚,想做什么就去做。”桓煜靠在软椅上,也拿了一杯茶慢慢品,“人也好、物也罢,出了事情我替你兜着,不然你要我这个夫君有何用?”
“有王爷这句话就够了,烟若再无何求。”文烟若多日以来心中的阴霾终于消散,她也可以无忧地想一想先前的事。
主要是霍蓝之这个女人。
既然她能想办法离开封地一次,绝对可以离开第二次。文烟若眸子沉下来,一抹杀气转瞬即逝。她还不想动手,如果霍蓝之不是很过分的话。
既然熙王爷都打算站在我这一边,霍蓝之你拿什么和我斗?
好自为之吧,你不仁可休怪我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