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久站的时间挺久的，忽地觉得累了，面色不改的盘腿坐下，双手一挥，大街小巷消失的干干净净，又来到了荒无人烟的地点。

只不过……

沈卿久发现自己坐着好像还跟着站着的一样高。

唔，慢悠悠的低头一看。

沈卿久：“……”

好嘛，get梦中新剧情，在你的坟头蹦迪。

身姿飘飘的女仙一袭白衫，施施然的坐在了一个坟头上，嗯。估摸着方圆一里唯一的一个坟头。

鬼哭了，抽抽噎噎的，眼珠子也自己安回眼眶去了，“大人，您坐俺头上了。”

本犹豫着要不要起身的沈卿久此刻也不犹豫了，屁股像是被胶水粘了一样，坐的稳稳当当的。

“哦，然后呢。”语气淡然，仿佛觉得自己坐的是什么地方一点也不重要的。

时宴看了沈卿久一眼，转身，乖乖巧巧的站在了沈卿久的身后，微合着眸子，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见着时宴这个样子，沈卿久只想感叹，她自己就是个跳脱性子，这孩子大小跟着她一起，竟然没被养歪？还这么本本分分的，难得。

收回了视线，沈卿久换了个姿势，看起来更闲适了。

“聊聊？”虽是问句，语气确实不容置疑，想聊就聊，不想聊也得聊。

小鬼被吊着，也算是学乖了些。

“大人您问。”

“弄个幻境做什么？”

小鬼语气深沉，“这是个误会。”话头一转竟然哽咽起来，“大人，我委屈，小的虽然弄个了个幻境是有点不太地道，但是小的没有什么害人之心。”

“此处原先是小的居住之所，现在都破败成这个样子，我这思乡心切，就想着弄个幻境出来聊表思乡之情。”

沈卿久抬眸扫了她一眼，“说人话。”

鬼：“……”

有点委屈，“我找不到我家了，我想我闺女了，还有我娘子。”

小鬼其实不是什么恶鬼，就是运气不太好，死的过程及其曲折。

此处乃是人间，某一年的元宵佳节，小鬼卖着簪子，揣着手等着收摊回去更娘子和刚刚三岁的女儿好好过个节，为此他还亲手留了一个造型最别致的，想着回去讨娘子欢心，为了不厚此薄彼，还给闺女准备了一串儿糖葫芦。

相比之下，姑娘多多少少有点敷衍，但是这不是没忘吗。

沈卿久点点头，听着没啥毛病，示意他继续。

操蛋的是有个皇子出来玩儿了，问题是他就在这条街上，最最重要的是，有人想要她的命。

天时地利人和，小鬼占了个遍。

沈卿久：“……”有点同情，这运气，看个热闹还能把小命搭进去，倒霉啊。

看着热闹，小鬼没想多逗留，把留给夫人的簪子放在了心口，悄咪咪的溜号了。

然后就比较凄惨了，莫名其妙的被纵马的人勾着带走，衣领勒的他要死要活的，然后就撞上了桥墩，硬生生磕出来眼珠子，面目全非，最后落进河水中，翻了个波浪，就没了。

当天极乱，少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小贩，根本没人搭理。他妻儿寻了找了，眼都快要哭瞎了也没有什么用。

只是小鬼死的太冤枉，尸首再水中不假，但是是什么时候死的，还真的不好判定，于是街头多了一只懵懵懂懂的小鬼飘荡。

他没成厉鬼，只是执念太深，鬼差也带不走，看着他那懵懂的样子，鬼差干脆离开了，照着这模样，估摸着等段时间自己就消散了，犯不着费那么大力气。

他忘记了所有，唯独记得一根簪子，保护得很好。

直到来了一队金甲重兵，到了街上就开始砍人。

后来就是屠城。

几乎死绝了。

火烧城镇的时候，小鬼想起来了，他没有什么法力，只是让火烧的没有那么凄惨。最后保留下来的，也就是这一点点东西。

其他的已经再岁月的长河中彻底化成一抔黄土。

“然后呢？”

小鬼老老实实的，沈卿久就松了捆仙索，让他站着回话，刚刚那模样，她看着都觉得良心过不去，太鸡儿惨了。

“然后我就不知道了，醒过来的时候就很霍启做了邻居。”

沈卿久：“……”还真的有点草率了哦。

时宴忽地身手，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顶翠绿的帽子，哐当一下盖她头上去了。

沈卿久回头看他。

“晒的慌。”

沈卿久还不觉得晒，修炼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要说被这点太阳晒到了，她就直接自拔氧气管吧。

但是，还是接下了，小徒弟的孝顺还是要的，不能打消孩子的积极性啊。

笑眯眯的，“谢谢阿宴。”

“师尊客气了。”

其实沈卿久再听到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该怎么解决这个小鬼，一模样作恶，二没有烧杀侵略的，没有必要收了他。

手指轻轻点着膝盖，半晌睁开眼睛道：“现在有什么想做的吗？”

小鬼低下头，缓缓摇头，细声细气的，“没有。”怕沈卿久嫌弃他态度敷衍，又解释道：“之前就想回家看看，现在也找不到了，而且，这坟堆里装着我的衣冠冢，我娘子怕我死了没处去，就做了给衣冠冢，又怕我没死弄这个晦气，就没写名字。”

闻言，时宴还特地伸头去看了一眼竖起来的木头碑，但是时日太久了，就算是写了什么东西也都分化差不多了，故而时宴并没有在上面找到一星半点的东西。

“要不要去投胎？”沈卿久有点不确定，询问着，“唔，你娘子应该已经投过胎了，现在赶过去估摸着也是成不了夫妻。”

小鬼：“……”虽然我知道，但是你直接说出来了就让人很沮丧啊。

轻轻点头，“小的心中有数。”

“你想去吗？”

小鬼实话实说，“现在不太想。”

沈卿久估摸着也是，现在奋斗目标已经没了，迷茫一段时间也是情有可原的。

终于从坟包上蹦了下来，拍拍身上的浮土，“成吧，先跟着我吧，我这儿还有一颗魂石，你且先住着，等你想走了再说其他的吧。”

小鬼本想拒绝的，可是看着沈卿久眼皮半磕似笑非笑的神情。

小鬼：“……”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