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行子，快！”元歇催促，一只脚已经跨进了屋子又收了回去，赶急赶忙的扯着后面人的衣袖走了进来。

阿桐瞧着元歇带来的天医，他似乎还未睡醒，一只手提着药箱一只手柔着眼睛，还不忘打一个哈欠。待他走近之时阿桐却问道一股不对的气息，诧异的盯着元歇带来的这位天医。

他的身上居然有妖气。

阿桐眨了眨眼，鼻子用力的吸了一口气以确定自己没有闻错。的确是妖气。不过这九天之上怎会有妖？而且还是一位天医？

“司神伤得极重，你快好生医治。”元歇赶忙将人扯到床榻面前，嘱咐道。

留行子打了个哈欠，放下手中的药箱，又揉了揉眼睛才看向床榻上的无咎。瞧着他胸前的伤口，他伸手用灵力探了探其中深度，嘴巴轻轻动了动：“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元歇瞧着留行子一脸淡定，追问道。

“不会死。”

元歇叹了口气：“问你也是白问，司神这伤你以前可见过？”

“没。”留行子摇了摇头，认真的瞧着无咎身上的伤口，又将药箱里的东西倒腾出来拿了一把锋利的短刀握在手中，朝着无咎的伤口伸去。

“你要干什么？”阿桐一惊，一把握住留行子的手，警惕的盯着他。

留行子挠了挠头，眼神似乎有些闪烁，他看了看她又瞧着元歇：“伤口，腐肉，得去。”

“阿桐姑娘，留行子是天宫最好的神医，他不会伤害司神。”元歇解释道，阿桐看着嘟着嘴巴的留行子，缓缓放开了手自觉地退到后面，面无神色，手指却被捏的通红。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留行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情况如何？”元歇瞧着已经收手的留行子，问道。

“伤口，邪气重。外伤，敷药就好，彻底去除，邪气，要靠司神自己，用灵力一点点驱除，需要时日。”留行子低着头，拿起自己旁边的药箱看着元歇，“司神，很快会醒，明日，来取药。”

“好。”元歇答应，将无咎的衣衫整理好，看着他，“多谢留行子，明早我便去天药府取药。”

留行子点了点头，打了一个哈欠看着他，仍旧睡意未醒的样子，撇了撇嘴巴：“记得，给我，买糖葫芦。”

“元歇记得。”元歇笑着点头，看着留行子走了出去。

留行子来看过他心中的担忧才放下些，只是疑惑便升了起来。这六界之中，能伤司神没有几人。看着伤口乃是近伤，究竟是谁人能将他伤这般？

元歇不解，看向一旁许久都默不作声的阿桐，问道：“阿桐姑娘可是吓着了？许是今日的三道天雷引起了司神身上的伤，这才使他昏迷。司神过会就会醒来，你也无需太过担心。”

听见元歇的话，阿桐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着他缓缓道：“无咎大人的伤，好像是小妖造成的。”

立春那日她因旧疾发作，疼痛使她神志不清忘了那日的事情。但直到方才见到那伤口，她才隐约的记起那日之事，是立春那日旧疾发作时拿着短刀刺的。而那短刀，正是若云间给她的那把。

那刀有多大神力她不知道，她只明白是她伤了无咎，九天的司神。

......

天不知何时亮了，无咎醒来之时阿桐正跪坐在床榻面前，脑袋歪歪的睡着，身子都快要栽到地上。他坐了起来瞧着跪在自己床榻前的人，一时间愣了神，恍若自己仍在梦中这般的不真实。

她身子薄，比一千年前清瘦了许多。但好像变得很贪睡，连跪着也能睡着。

无咎唇边勾起一丝浅笑，起身下床将要倒在一旁的她一把抱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阿桐撇了撇嘴，似乎感受到什么立即睁开眼睛弹了起来，直直的跪在床上。

“无，，无咎大人，你醒了！”阿桐惊慌，跪着的腰挺得笔直，十足的真诚。

“怎么了，为何要跪？”无咎看着她，将自己的衣衫理了理，感觉到伤口处的异样。

阿桐本低着的头抬了起来，脸依旧很呆，仔细看却有丝丝紧张：“你身上的伤是小妖所致，小妖愧疚，大人救了我，我却伤了大人。”

她认错态度真诚，一点也不为自己的错误辩解。

“你想起来了？”无咎有些意外，走至木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阿桐拼命点头，乞求道：“无咎大人，小妖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大人要处罚我也没有任何怨言。只是，小妖想恳求大人，给我留一存之息。小妖才重活没多久，不想这么快便又丢了性命。”

她极为惜命，极为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重活机会。她仍然记得一千年的那一场大火，不想这么快便又要死去。

“重活？”无咎的手顿了顿，杯子捏得紧了些。这两个字默不作声的刺向他的心，那一瞬间疼得厉害。他低头看着她，“我何时说过要惩罚你，伤了便伤了，你若是觉得愧疚，便在这段时日好生照顾我吧。”

“真的？”阿桐有些诧异，瞪着眼睛有些怀疑，“对了，大人你说过从不虚言，看来的确是真的了！”

她高兴，赶紧从床上下来，赤脚走到无咎的面前，笑道：“小妖谢过无咎大人。谢大人救命之恩，谢大人不杀之恩。大人放心，救命之恩小妖一定会报。”

“你打算如何报？”见她这般高兴，无咎放下手中的杯子，负手看着她。

“大人你说便是，只要不取阿桐的小命，一切都好说话。”她说得认真，没有什么是能够比自己的性命重要，知道死的滋味，自然更加珍惜活着的感觉。

无咎没说话，低头看着她光着的脚丫，缓缓道：“将鞋穿上，这恩便是报了。”

啥？

阿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地板冰凉，脚冻得一块红一块白的。她赶紧跑到床边将鞋子穿起，一边穿嘴里还一边说道：“大人先仔细想想，想好了再告诉小妖。”

这个人情她一定会还，虽是一只小妖，但也是一只有骨气的妖精。

正当时，只见门口元歇走了进来。元歇瞧见无咎已醒没那么惊讶，只是眼神朝着阿桐那日撇了一眼，似乎有别的意味。

“司神。”元歇向无咎行了一个礼，“天君要见您。”

无咎轻点了点头，看着阿桐：“晚些再回曲径通幽。”

“嗯。”阿桐赶紧答应，乖乖的看着无咎离开了屋子。看着元歇仍然站在远处，她朝着他呆呆地笑了笑。元歇也微微点头，朝着外面走去，却到门处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折了回来。

元歇走了过来，看着仍旧憨笑的阿桐，神色有片刻的迟疑：“阿桐姑娘，可否，帮元歇一个忙？”

“什么忙，仙君尽管说。”阿桐笑道，对元歇也比对旁人和善特别的多，不然也不至于一直盯着人傻笑。

“司神受伤之事不宜宣扬，但我因有事在身不得去天药府取药，还烦请阿桐姑娘跑一趟将药取回来。”

“好，小妖去取。”元歇刚说完，阿桐便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对于元歇她仿佛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对他的态度堪比对她的妖王若云间那般。

见她答应，元歇便在手中幻化了一个红彤彤的糖葫芦，看上去色泽诱人很是好吃：“今日一早我便去了凡间买了这糖葫芦，你去取药之时直接找昨日来给司神医治的那位天医便是，顺便将这个给他。”

看着元歇手中的糖葫芦，阿桐的眼睛都直了。凡间的东西她很少吃，这叫糖葫芦的东西更是连见都未曾见过。本就一见到吃的眼睛就雪亮的她，此刻更是眼珠子一动不动。

“阿桐姑娘？”元歇看着面前又呆住的人，喊了一声。

“噢，好，仙君放心。”她反应过来，将糖葫芦拿在手上目光紧盯着，直到元歇出去之后，仍旧盯着那圆溜溜红通通的东西，看着就心中欢喜。

元歇不了解阿桐的过去。在猗天苏门没人敢拿着吃的在她面前晃。倒也不是她会争会抢会耍赖，而是见着别人手中的吃的便会失神一般的跟着，然后目光紧紧的盯着食物，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你吃。猗天苏门的妖精常常受不了这招，通常都是见她可怜赶紧将手中之物通通给了她。

不过这次不一样，因为是元歇所托之事，所以她已经在极克制的管住自己的五官，不看不闻、不动嘴，同时也封住自己心里躁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