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在化学物质里，在青雾缭绕的幻境中，在流动着的血液里，在每个神经突触中......

在他的手中。

真恶心，他想着。

摊在掌心里的一小撮淡绿色粉末，只有几克重，价值三千法尔，这是在这个销金窟里的最小消费金额。

约瑟夫没有带着尼尔一起进来，这里的空气已经足够伤害他初生的脆弱神经，但是对约瑟夫来说只是小意思，连亢奋状态都刷不出来。

环顾四周，一派不堪入目的颓废景象，精气神在此处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几十个沉浸在化学物质带来的喜悦里的可怜人。

扭曲的肉体，空洞而又虚无的喜悦，就算是废墟里的夜魔也比眼前这些人强的多。

这只是第一层，下面还有第二层。

约瑟夫用手指揉搓着粉末，解析模式下他虽然不能直观的感觉到第二层发生的事情，但也能看个大概。

这不仅是面向掠夺者的销金窟，还是都市人消遣的好去处，就比如说正在第二层里相互纠缠的两人——他们都是响应者，正因如此约瑟夫才能感觉到。

嗯，还没有通风系统，随着时间推移烟雾的效果也会逐渐增强。

戴着面具的侍者从烟雾中走来，将托盘中的盛放的东西递给需要它的客人——那个雕刻着花边的托盘实在是和荒野不搭配。

【？？？】

【肌肉强度：70】

【神经强度：65】

【额外项目：？？？】

像这样的人他还能感应到两个，不知还存不存在第四个甚至是第五个。

约瑟夫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侍者也端来了属于他的那一份，照例被他均匀的撒在地面上。

打开手机，搜索条件：如何销毁绿粉。

成百上千个结果出现，利用其他化学物质进行销毁占据了绝大部分，一公斤的“刺花素”再配上些许水分就可以轻易的毁掉百倍于自身重量的绿粉。

刺花素并不常见于销毁绿粉的场合，但却是最适合出现在这里的物质，因为他是制造最近风靡数个都市的香水的原材料之一。

专门针对绿粉的中和素能把这个比例放大到一比一千五，但是长棍如果不傻，就一定会重点观察这玩意的流向，更何况中和素本身也是受管制的危险品。

摆弄着手机，约瑟夫把购置刺花素的意见发给了劳拉，一起发过去的还有几张这里的照片，当然他只是照了环境。

片刻，劳拉回复，内容让约瑟夫略感惊讶。

她正有一批手下负责运输刺花素到都市内，如果只是少了几斤的话完全没问题，毕竟这东西本身没什么价值，而且极易受热挥发。

劳拉：现在就需要？

约瑟夫（一串乱码名字）：派一个人——不，还是我亲自回去拿吧。

第三波针对他的攻击很可能已经出发，就算每一批人相互之间都维持保密状态，约瑟夫也认为爆炸现场不再安全。

他记得路线，只需要在随便哪个街口转弯规避爆炸现场，然后再从另一个街口切回原来的路线即可。

假装待了两个小时，没人知道那副蓝色面具下究竟是享受还是厌恶，佩戴着能级感应器的侍者只当他是某个都市里来的公子哥，纵情享乐。

他不知道的是，约瑟夫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

从第一层到第二层，再到他取货的第三层。那道密码门本应该能阻止所有不怀好意的视线，但是侍者自己就是那个明亮的信标。他从没学过如何约束能量波动。

所有的绿粉都在第三层。

约瑟夫实在是要受不了这些烟雾了，虽然不会刷出什么负面状态，但是刺鼻的气味是对嗅觉的摧残。

他支付了之前的开销然后利索的离开了这处满是混沌的肮脏地方，把虚假的天堂和快乐统统甩在身后。

来到门外，尼尔正在远处无聊的踢着石子，两位看门人瞟了约瑟夫一眼，不动声色的让出道路。

他们不知道这位在里面消费了多少钱，但是之前那个家伙毫无疑问是一分钱没有了。韭菜总得添新的，只要有钱，来者不拒。

一阵微风吹过，一直萦绕在鼻尖的味道终于淡了不少。

“这还有新的长袍提供吗？”

“还有很多，先生，我们手里都是防水的。”尼尔露出笑容。

两人走出了很远一段距离，确认不可能再有人听到谈话。

“先生......里面，感觉怎么样？”

“你需要带着防毒面具进去，而且还得忍受巨大的视觉冲击，如果是你的话，大概能把昨天晚饭吐出来。”

天堂压根就不可能存在，就算以前有过，智慧生物的欲望也能将之化作地狱。

尼尔此时仍旧不知道约瑟夫特别调查员的身份，只当他是有趣、勇敢、慷慨——并且救了自己一命的战士兼旅行家。

和那排书架上某本小说里的主角一摸一样，两人也都有着男女莫辨的容颜，就算那本书里有三分之一的文字他都看不懂，需要老神父现场指导。

约瑟夫突然停下脚步，说到，“我要离开这里，几个小时之后，也许是明天就会回来。”

尼尔点头，他没有什么意见，只有心中稍微上升的期待感。

大人们每次离去，再回来的时候都会带回很多奇怪的物体，有时还能分上几块斑牛肉，那是他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但是他也明白，现在的他没资格期盼礼物。

“保护好你自己，无论谁提起关于绿粉的事情都说不知道。”

尼尔是他和史考特神父之间的纽带。

埃尔格是这个定居点的领头人不假，但是长时间卧病在床，恐怕也被架空的差不多了。

拜访那位可能已经垂死的老人。这在他的计划中属于次要任务。

况且，他又不是医生，欧米伽不知何时才能拓展到辅助模块，难道要要空着手去嘘寒问暖？

“我会的，先生。”

“但愿如此。”

尼尔目送约瑟夫离去。

他离开定居点，身后没有尾巴。

坐上驾驶位，踩下油门，现在是上午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