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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灵符本来是用来凝聚死去之人迷失的三魂六魄的,现下被唐归晚逆转,活人进入,难免重创内里,好在唐归晚是妖,根基深厚,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唐归晚狼狈地趴在空荡荡的地上,猛地呕出一口黑血,撑着手坐起身,盘腿替自己修复精元。

符咒以灵识操控,聚灵符竟将她带到了唐允辞的房间。

房间里是一派的干净整洁,没有多余饰物,的确是唐澈的风格。

现在唐允辞不在,也正好方便唐归晚运功疗伤。

待唐允辞向唐从钰汇报完他们三人在无阙城内再停留几日的情况后,唐熙瑶去赴洛青菱的约,唐归晚不知所踪。

唐允辞一人也无事,便打算回自己房间修炼,却在途中感应到唐归晚身上护体灵囊的灵力波动,匆忙一路赶去。

只有一地散落的树叶和一颗被拦腰折断的树。

唐允辞皱着眉看着地上一片狼藉,他在这里再也感受不到唐归晚一丝一毫的气息。

可是……灵囊明明指的就在此处。

越是凌乱,就越能掩盖一切。

唐允辞抿紧唇,确定实在找不出打斗的痕迹。

这附近一看就是没有人常来,连路过的弟子都难以看到几个。

但正是因为这样,才显得此地十分诡异。

不过……现下他只关心唐归晚。

唐允辞淡漠的双眸倏然凌厉起来,瞥向前方隐隐约约露出的宫殿一角,他毫不犹豫抬脚就要前去。

腰间灵囊又是一阵波动,是唐归晚的声音。

唐允辞停下脚步,听到她娇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小辞子,我在你房间。”

“……”

“嗯,等我。”

唐允辞见她无恙,看了一眼远处的宫殿,随即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唐归晚呼出一口气,幸好在她整理衣服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多出来的护体灵囊,要不然,唐允辞可就危险了。

那魔物不知道会不会一直留在那里,那座宫殿……可能不简单。

唐归晚伸出手,她的手掌被她自己掐出了血,又在刚才摔落时不小心被擦破,此时看上去血肉模糊。

唐归晚来不及处理,就看到唐允辞推了门进来。

“唐澈!”

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情急之下,唐归晚倒是没有像往常一样喊他“小辞子”。

唐允辞轻轻“嗯”了一声,眼睛却直直看着她流着血的手。

“……”

“手伸过来。”

“哦。”

唐归晚老老实实把手伸过去,放在桌子上。

唐允辞看着她手上的伤,紧皱着眉,面色极其不爽。

唐允辞打开瓷瓶将药粉均匀洒在唐归晚的伤口处,想开口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目光在她的两个手腕之间流转。

唐归晚仔细观察着唐允辞的神色,心下了然,她轻轻开口。

“你别生气了。”

那么久了的,他的情绪如何变动,唐归晚也能是察觉出了一点。

此刻她能察觉到,他就是生气了。

不是生她的气,而是在气自己,气自己没有守好她,气自己没有及时找到她。

“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唐允辞一向话不多,只简单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就好。

唐归晚点点头,柔柔的嗓音像是在给某种小动物顺毛。

“我相信你!”

唐允辞帮唐归晚涂药的手微微一顿,指尖冰凉地点在她的手腕上,像清清荷叶上的唯一一滴甘露。

唐归晚好像能听见“嘀嗒”的一声,抬眼坠入唐允辞眼中的暗沉中。

心中有悸动,房内很寂静,只听见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还有唐归晚自己愈发加快的心跳声。

唐归晚怪异地捂住胸口,为什么她的心会跳得这般快?

或许她不该再拿他当做孩子来看,少年已然长大。

两个人对视良久,最后是唐允辞先移开了眼睛。

“这个药需要过两个时辰换一次,有些药还需要煎一下,你先休息休息,我去帮你煎药。”

这还是唐归晚见唐允辞一次说这么多话。

唐归晚连忙抬起另一只手拒绝,一只手乖乖摊在桌子上,姿势怎么看怎么怪异,还有些莫名的喜感。

见唐允辞神色毫无动摇,唐归晚又拉着唐允辞的衣袖。

“哎……别别别,这煎的药就算了吧。”

唐允辞侧头看了一眼唐归晚扯住自己衣袖的手,神色莫名。

“……”

唐归晚只得悻悻松开,眼神乱闪,就是不敢与他对视,“反正我也没什么大碍,都只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

唐归晚站起来,在唐允辞面前慢慢抬手给他看,示意自己确实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有一种问题是唐允辞觉得有问题。

唐允辞很固执,坚持要帮她熬药,并且表示要守着看着她喝下去。

唐归晚想起他小时候被自己逼迫着喝药,和现在这副场景毫无二致。

唐归晚不由得感慨,“报应不爽啊!这就是报应……”

唐允辞说到做到,果然抱着药去寻了厨房煎药。

等唐允辞前脚走出房门,唐归晚后脚就跟着出来了。

当然不是为了那又苦又涩的药,而是想去偷偷查一下她先前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唐允辞熬完药回来,看到唐熙瑶和谢无郁两人坐在他的屋顶,默然无语,推开房门直接进了去。

床榻上已经空无一人。

唐允辞将药碗放在桌上,看着窗外一轮圆月,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坐着等她回来。

不知是什么原因,自从唐归晚死里逃生后,甫一靠近那座宫殿,便觉得鬼气森森,似乎遍地都有乌鸦的叫声。

乌鸦不详,世人皆说,乌鸦的叫声能预示着死亡。

唐归晚眼睛转了转,掐诀将衣衫幻化成了洛家弟子的常衫,头发也挽成了男子的发髻。

死就死吧!

不进去她的心实在难以平复。

唐归晚深吸一口气,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手,凭空变出了一段树枝,再一眨眼,那柄树枝已经变成了一把泛着白芒的寒剑。

怎么与唐澈的剑一模一样?

“……”

唐归晚垂着头捂着脸,不敢看对面的唐允辞一眼。

就在她刚刚走到那殿门,没来得及进去,不知从哪里突然蹿出来了一个洛麟,把她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洛麟扯走了。

唐归晚:“……”

等唐归晚反应过来,洛麟和她已经离那宫殿远远的。

“……”

天色已晚,而且唐澈恐怕不久就会熬药回来,唐归晚只得放弃。

唐归晚刚想质问洛麟为什么要发疯扯她出来,没想到人还没站稳那小子就直接昏厥过去了。

“……”

唐归晚她有一句听来的脏话不知该不该讲。

偷鸡不成蚀把米,唐归晚只得认命地把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背回去,好在遇上洛家匆匆赶来的仆从,才早得以解脱。

来不及想洛麟为何无缘无故就出现在那里,唐归晚匆匆赶回厢房。

等唐归晚赶回唐澈房间之时,就看到了昏暗灯盏旁等着她的唐允辞。

“先把药喝了,休息。”

唐归晚有些意外唐允辞这次居然没有生气,也没有追究她到底去了哪里,明明先前看见她受伤之时还气得不想理人呢。

一听他的话,唐归晚想也不想头如捣蒜般地点头,捧起药碗一口灌了下去。

药还是温的,一直被人用灵力温着。

唐归晚心里有些堵,收拾了心中莫名的情绪,抬起头朝他谄媚地笑了笑,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眼中的讨好之意。

“……”

唐允辞没再说一句话,见她安然喝完药,拿起剑负手走了出去,还不忘为她轻轻掩上了门。

唐归晚愣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恍然,名为心脏的那一处地方,再次跳动得十分厉害。

门外,唐允辞静静地站在月光下,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淡淡的光芒洒在他的脸上,冷若冰霜。

第二日便是洛家论道之约,离无阙城不远的前来的世家众多,闻讯纷纷赶来,竟是十分的热闹。

所谓论道,一般由一人起头,再由人来反驳起头人的观点,一直到再无人可辩驳。

“今日论道,点到为止,切勿伤君子之谊。”

洛云淼坐在主位上,洛云峰不在,便由洛云淼先行开出议题。

几场辩论下来,洛云淼看向了一直静默不语的唐熙瑶。

“熙瑶,你以为如何?”

唐熙瑶起身作揖,方才回答。

“熙瑶以为,不可取。”

洛云淼有心试探她,深邃的眸子变幻莫测,示意唐熙瑶继续说下去。

“杀一人而利万民,若一人是善,万人是恶又如何?”

洛云淼点点头,似是认同唐熙瑶的观点,锐利的目光来回望着殿下。

“诸位还有何观点,自可提出。”

琅玕殿内静默片刻,虞知敛站起,作揖后才望向唐熙瑶。

“唐三小姐此言不妥,一人对万民,古往今来,莫不是一人为恶,万民无辜。”

唐熙瑶不慌不忙,镇定答道,“此话有理,但虞公子是否想过,这一人为恶为善不过都是我们所想象,可若是抛开这个观点…….”

“一人对万民,一人死,万民生,一人生,万民死,虞公子是否还保持自己的意见呢?”

虞知敛略微蹙眉,“若……若能以一人性命换得万人性命,此乃侠义大道,可敬可佩亦可取。”

“虞公子怕是错了,现在是有人来杀那一人,为了保万人。”

“这不更是理所应当,万人性命,可比一城啊。”

殿上附和声纷纷,还有赞叹虞知敛道义精神的,也有说唐熙瑶有理的,洛云淼也并未阻止,而是看着两人继续说下去。

纪冽推了推谢无郁,小声道,“谢无郁,醒醒,唐三和虞知敛干上了!

谢无郁霎时惊醒。

“啊……什么什么!”

此时,那道幽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在下以为,一人性命与万人性命,同重。”

这句话后,众人纷纷议论声更高。

谢无郁却挑起了一边嘴角,“这唐三妹妹还真有趣,一个人和一万个人一样重要。”

纪冽看着唐熙瑶坚定的面容,遗憾道,“啧……我看她要输。”

“这……我不明白。”

“那我便举个例子,方才虞公子谈到善恶,一人为善,万人愚味,可要为了那万人而去斩杀唯一清醒之人?”

议论声渐渐停下,唐允辞的眼神一顿,他并不需要抬头,因为知道那道声音的主人在哪儿,不禁随着这个反问而去想象若真有那一天。

他眸光一瞬飘移,看到了端正坐着却是在呼呼大睡的唐归晚。

唐允辞:“……”

唐熙瑶与虞知敛的辩论演变得愈发激烈。

“唐三小姐如何判定那一人便定是善人,岂不知这古往今来的例子,皆都是万人被那有权有势却心肠歹毒的一人欺压……”

“我无从判定,只不过若在这简单的一句话中,为万人而杀一人,便会有一万个为万人而杀一人。”

“若真是可取,被杀的一万个人岂非如同尘埃?”

谢无郁看着唐熙瑶依旧清冷的面容,轻笑,“一人清醒,万人愚钝……”

这古今争论的问题,本就没有答案,更何况洛云淼并没有规定具体的条件。

虞知敛沉默了一瞬,正当众人以为他要继续反驳的时候,他向唐熙瑶转过身,弯下腰行了一礼。

“当初的一个人也成了一万个人,是知敛狭隘了,多谢唐三小姐教诲。”

虞知敛拜服后,等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再出声,唐熙瑶的言论太大胆,也没有人自信自己就比虞知敛更能辩些。

洛云淼却哈哈大笑,冷硬的脸庞上满是笑意,赞赏地看着底下的唐熙瑶,朗声道,“没有人再执反驳的观点了吗?”

唐熙瑶不由得望向唐允辞,他放空目光直视前方,好像对此事并不关心。

“嗯,这题呢,从来便无非对错,不过熙瑶所讲确实是有些新颖。”

洛云淼结束这个话题,一席话把两方都肯定了,一人给一颗糖,此番论道也就此揭过。

等唐熙瑶将要离开时,发现唐允辞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怎么?”

“你做不到。”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但是唐熙瑶却能明白他说的是论道的那件事,的确为了一个人反对一万个人的力量,难于登天,无论善恶。

“那你为何不直接反驳我?”

唐允辞不答反问,“你还是坚持吗?”

“若是我的道,便走我的道。”

可自己的道是什么,唐熙瑶现在却还没有答案。

唐熙瑶自走廊边遇见往回走连个招呼也不跟自己打的唐允辞,再往前走,便听见纪冽和谢无郁的声音。

“不好了,谢无郁,我爹真的打算跟唐家提亲了!”

谢无郁面色怪异,“提亲?唐三小姐?”

唐熙瑶正走到他们身后,听见这一句沉默了。

然而纪冽并不知道,着急得手舞足蹈。

“这可怎么办,我就是喜欢香香,喜欢黑子,我也不喜欢唐三小姐啊!”

谢无郁拼命朝他挤眉弄眼,“唐三小姐……多好呀,又是美人,修为高深……”

纪冽没有听出谢无郁声音里面的异常,又着急地在原地转来转去,嘴里仍不忘说道。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唐三小姐娶回家,那哪是妻子啊?!那是一大冰块!”

谢无郁高声反驳他,“没有!唐三小姐人可好了!”

纪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对,你想想看,我累了一天晚上回家,不仅没有热汤热饭,温声细语,还要对着一个大冰块。”

谢无郁着急,试图说服他,“不是,纪冽,你听我说……”

“你听我说!”

“我已经很明白了,如果真是这样,我宁愿终身不娶!”

纪冽信誓旦旦,仿佛看到了若真的与唐熙瑶结亲后自己的悲催生活。

谢无郁扶额,十分无奈,“我劝你慎重。”

“要是谁不慎重,活该娶个祖宗回家。”

谢无郁撇嘴,“你不娶不代表别人不想娶。”

“你说什么?”

“没……什么也没说……”

纪冽话音落下,谢无郁像个木头人一样倒退,逐渐远离他。

纪冽看着谢无郁的动作,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怎么了?”

“没想到,纪公子对我的意见这么大。”

唐熙瑶清清冷冷的声音自纪冽身后传来,纪冽打了个咳嗦,吓得跳了起来,是真的跳了起来。

“唐……唐……唐……”

纪冽不敢看她,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能把话说全。

“此事我并不知情,不过我会拒绝的。”

唐熙瑶顿了顿,实在抵不过心中好奇,接着开口道。

“不过,我想请问,香香和黑子是谁?”

谢无郁:“……”

纪冽:“……”

谢无郁在拼命憋笑,纪冽则一脸木然。

这奇奇怪怪的两个人……

不过最后事情解决得十分圆满,虽然长辈们略有遗憾,但是小辈们显然都很开心。

开心是开心了,但也有麻烦随之接踵而至。

谢无郁有一句话说得对,他还真是个天大的麻烦精,还是在人不知道的时候,偷偷惹祸的那种。

虞知尧一向是被娇宠着长大的贵公子,自视甚高,一再被唐熙瑶落了面子,几次三番想找机会要回来,结果遇上不知天高地厚还很护短的谢无郁,结果只能是……

一言难尽。

于是两个人都被洛云淼罚了二十大板。

虞知尧早就哭天喊地地被抬走了,说来也是谢无郁运气不好,在单方面揍完虞知尧后,被洛云淼捉了正着,被罚后下令不准人扶他。

谢无郁“嘶”了一声,背上几道血痕正往外冒着血,他疼得放空自己,不禁想什么时候他的小伙伴们才来扛走自己。

谢无郁趴着无聊地看着地上一排排走过的蚂蚁,忽然被一道阴影笼罩。

谢无郁抬起头,视线中出现白色的衣裙,然后毫不犹豫的抱上去。

“阿瑶……疼死了,我站不起来了……”

唐熙瑶被他抱得不知所措,伸出手将他拖起来。

“去……去找你阿姐……还有……纪冽……”

谢无郁拉长音调,“嗯……好……”

谢无郁忽然反应过来,稀奇地看着扶着他的唐熙瑶,“你怎么结巴了呀?”

唐熙瑶:“……”

她可能就不该过来……

待唐归晚和唐允辞一起回来后,唐熙瑶才反应了过来,原来唐澈返回去是为了等在殿上睡着了的唐归晚……

洛麟自那一晚后,整整昏睡了一天,错过了今天的论道大会,得知这个消息后,吓得昨夜还和他一起喝过酒的谢无郁和纪冽两人慌了许久,直到他醒来才堪堪松了口气。

说来也怪,若是洛麟饮酒会如此,洛青菱又怎会不知道,又怎会不制止他?

真是……奇奇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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