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玛轻轻从男孩手中接过精美的信封。
她小心地从封口处拆开,抽出里面的两张信纸和一顶折叠起来的学士礼帽。
送帽子是伊伦中学的传统,因为进入伊伦的学生,几乎就是拿到了学士资格证,有机会进入白金之塔。
“和我们当初的信可不太一样。”艾尔玛眉头一挑,拆信的兴致高昂。
洛兹看着那两张纸,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艾尔玛把信纸放在餐盘之间。
“用词还是这么老套,”艾尔玛啧啧两声,迅速看完了第一张。
“这届的校长是卡兹克艾尔费雷德,”某个身为伊伦中学校友的金发女人开始回忆中学的峥嵘岁月。
“记得他当年比我们小一届,但又高又瘦,”她笑呵呵地翻开第一张信纸,“还真不愧是艾尔费雷德家族的,身高没话说,就是胆子贼小……”
“艾尔费雷德家族……”洛兹一怔,他知道那个传奇的贵族家族。
“说起来,你爸爸家和卡兹克他还有点亲戚关系……”艾尔玛语速飞快,向洛兹挤了挤眼睛。
“你祖父那辈好像就有人嫁给了一个艾尔费雷德——”她突然停住,眉头皱起。
“这是什么?”她看着第二张信纸发出疑问。
洛兹回过神,看向了餐桌上的精美信纸。
信纸第一行的字迹被加粗,十分显眼:
“我校已与知名中学霍格沃兹达成盟校关系……”
洛兹呼吸一窒,怎么哪都有你?
他和抬头的艾尔玛对视,眼中满是茫然。
……
有着一头凌乱棕色卷发的邋遢男人坐在餐桌对面。
“……所以,你被伊伦中学录取后,”罗伯特诧异地看着洛兹,“却被送到一所不知名的学校当特招生……或者说,交换生?”
洛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二张纸上告知洛兹被选为前往霍格沃兹中学的交流生,直到毕业。
信中承诺他毕业后可以获得霍格沃兹、伊伦中学各自的毕业证书。
毕业后双份的惊喜!
发生了这样的事,艾尔玛当即把罗伯特从床上拉下来。
罗伯特也很茫然,“可能是个误会……从来没听说过。”
“看来要去问问卡兹克了……他是校长,肯定清楚……”胡子都没刮的罗伯特便要出门。
洛兹拦住了他。
“先吃早餐,”男孩心中无奈。
他把属于罗伯特的信推到他的面前。
“还有其他信,也许你需要检查一下……”他谨慎地提醒罗伯特。
属于罗伯特的几封信件中,一抹艳丽的红色很是显眼。
罗伯特没什么意见,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一份份翻阅。
“泰古河日报……绿石谷年度纪念册……都是些日常的信件,没什么特殊的。”他顺手用餐巾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曼特斯先生敬上……来自多年同事的友好问候……”他眯眼读着一封明信片上的信息。
“什么时候我们高傲的曼斯特爵士也会用这种新潮的方式问候了?”他戏谑地把明信片扔到一边,这来自他的老对手。
接着一片红色映入眼帘。
“额……”罗伯特愣住了。
猛然他反应过来,下意识想把这红色杂志藏到一边。
但一直在关注的艾尔玛敏锐地察觉到了情况。
“是什么?”她凑过来,洛兹奇怪的录取通知书让她很担心。
“没什么……”罗伯特还想掩饰,但已经来不及了。
艾尔玛按住了他的手。
她看清了他手中的红色杂志,阳光在铜版纸的封面上反射,罗伯特的脸上一片红光。
柳眉倒竖。
洛兹转过头,不忍观看接下来的人间惨案。
罗伯特手中紧紧攥着红色杂志,拇指的指甲深深扎进了封面模特的大腿。
他紧张地几乎发抖。
“这不是我的……”他小声辩解。
就在艾尔玛的脸彻底黑下来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了!”他大喊。
他转身在杂乱的信堆中摸索,迅速找到了一张明信片。
来自老对手曼斯特的那张。
“果然是这样!”他把明信片翻到反面,祝福语的横线上是一句整齐的花体字迹:
“附赠一份小礼品,这可是我从联邦买到的最新版本,希望你喜欢。祝你好运。”
“该死的贵族败类!”罗伯特咬牙切齿。
“都是曼斯特的诡计!”他又转头看向艾尔玛,神态正经,然后谄媚地把明信片奉上。
“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他义正言辞地把红色杂志扔到远离金发女人的信件堆后。
背过身的洛兹眉毛一挑:居然让他死里逃生了。
艾尔玛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拿来。”
罗伯特殷勤地把明信片递到她的手上。
她反手拍在他的手上。
“不是这个!”艾尔玛双眼一瞪。
罗伯特打了个机灵,赶紧把红皮的杂志拿给艾尔玛。
金发女人意味深长地眯眼看了罗伯特一眼,转身回了卧室,回来时杂志已经不见了。
罗伯特神情严肃,看不出一丝不舍。
一场闹剧就此首尾。
……
接下来艾尔玛监视着罗伯特检查了他和她的所有信件。
结果真找出了一封不同寻常的信。
“老爸写的?”罗伯特诧异。
这是来自罗伯特的父亲斯科子爵的信。
黑色的信封有点宽大,约是正常信纸的两倍。
艾尔玛拍了一下他,示意他快拆。
这封信较薄,罗伯特小心拆开了它。
信中又是两张信纸,还有一份请柬。
洛兹叹了口气,今天两张信纸的信都不正常。
“不肖子罗伯特亲启,”信的开头是这么说的。
罗伯特面色如常。
“七月二十九日下午五点,在老宅集合,参加今年的夏宴。
注:带上你的长子。”
“嗯,带上我?”洛兹心里一动。
罗伯特的父亲是一个有点古板的贵族,虽然对洛兹没有粗暴的态度,但一直不承认他是斯科家族的成员。
而且他已经退休回到乡下的农场了,怎么突然来到了伦敦城?
最重要的是,斯科家的爵位只有一个子爵和男爵,怎么有资格去参加夏宴了?
洛兹满头问号。
罗伯特也很奇怪,挠挠头,问艾尔玛:“今天是哪一日了?”
夫妇两人对视瞬间,同时张口说道:“二十九日……”
就今天下午,这么急?今年的夏宴也有点早……洛兹心中揣测着斯科子爵的情况。
夏宴是白金帝国皇室举办的宴会,甚至可能由皇帝亲自主持,一般只邀请大贵族参与。
罗伯特有点犹豫。
不管如何,在这个关头出现反常,这次夏宴大概率和魔法世界有关联……洛兹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参加比较好。
洛兹打定主意,这时上前一步,坦然说道:
“其实我对那个霍格沃兹有点了解,只是还没和你们说……”
他看着盯着自己的夫妇两人,感觉到一丝压力。
“先去上班吧,下午准备夏宴,”男孩神色如常,“我还要出门一趟……”
罗伯特看着洛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洛兹既然说会解释,他们身为父母自然信任。
“中午回家恰饭吗?”艾尔玛提醒洛兹。
“看情况吧,”男孩犹豫了一下,今天遇到的未知事情不少,他得去收集一点情报。
“今天晚上给你们一个解释,”他看着艾尔玛的眼睛,“关于霍格沃兹,和……夏宴。”
“那,路上小心,”艾尔玛温和地说。
……
古楠街27号的保险门“吱呀”一声打开。
“砰”,一声轻响,洛兹关上了门。
门前小路的尽头,一个穿着毛衣的老头正跑过。
洛兹摘下帽子,向他点点头。
老头也点头打了个招呼,是邻居老多纳。
多纳老头穿着一件灰色毛衣,戴白色的大口罩,在晨跑。
伦敦城的夏日清晨已有点炎热,他却包裹严实地晨跑,额头泌出汗珠。
只是因为伦敦城的空气太污浊,哪怕是污染最轻的中区,空气中也含有各种杂质。
洛兹撇了撇嘴,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块黑色口罩戴上。
抬起头,洛兹大步向前走去……走到路边的白色标牌旁,面无表情地等环城蒸汽车。
……
伦敦城东区最繁华的街口,一辆蒸汽车缓缓停下。
两层楼高的铁皮长方体后面拖着两根粗大的烟臂,粗劣金属构件的棱角已被排出的黑烟磨平。
和搭载了小型驱动装置的私人汽车比,这种蒸汽车显得粗陋,笨拙。
这样毫无美感的蒸汽车便是伦敦城最普遍的公交车。
洛兹从车上下来,快步向前走去,避开了蒸汽车驱动时排出的阵阵黑烟。
他眼前是一间小酒馆,破旧的牌匾已经掉漆。
酒馆门还开着,一个宿醉的酒鬼被酒保拖出来,扔在了路边。
门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拖酒鬼的那个强壮酒保小心地看了洛兹一眼,转头回去。
他敬畏从这个从蒸汽车上下来的男子,因为他穿的风衣是东区“最强组织”“酒吧”的制服。
洛兹穿了一身纯黑的风衣。
东区又是欣欣向荣的一天呢。洛兹看着躺在路边的酒鬼,心中想到。
环顾四周,辨认了一下方向,他迈步向左走去。
……
作为东区人流量最多,乃至整个伦敦城人流量最多的街道,菲利路极为宽长。
路面可以容纳四辆蒸汽车并排行驶,整条路贯穿东区的一半城区,是伦敦城最长的街道。
洛兹走过一家老旧的便利店,一家新建的沃尔夫超市,走到一根半截的电话柱前,转身右转,一步跨进了一条小巷。
巷子两边是石灰涂抹的砖墙,有几块地方还有曾经摩托暴走徒留下的摩托涂鸦。
巷子上面是一线缝隙,可以看见灰蒙蒙的天空。
总体来说,巷子狭窄昏暗。
但地面却是干净,没有任何污秽垃圾,更没有流浪汉躺在阴影中等死。
越走越黑,洛兹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拧开了旁边墙上灰乎乎的一个门把手。
墙上的一扇灰门打开了。
洛兹闪了进去。
灰门轻轻关上。
……
早晨九点一刻的“酒吧”依旧热闹。
手臂粗壮,脖子上有刺青的大胡子男人握着酒瓶灌酒,角落里一个戴着兜帽的小个子一直在观察四周,旁边吧台上的两个人笑着打赌,酒保轻摇喝醉的酒客,怎么也不醒只好一掌扇在脸上……
洛兹戴着黑色口罩站到吧台后面,风衣也没有脱掉。
这里所有的酒保、服务生都带着口罩,穿着风衣,没有人会觉得洛兹奇怪。
这里便是“酒吧”,东区最大的势力,
而洛兹,现在是酒吧的一名调酒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