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就接到了友人密信,柳行之在这日早早地赶到了城外。
他骑着一匹黑马在簌雪亭外等候,身侧跟着一个骑着白色马驹的小姑娘。
她一袭红衣似火,高高的马尾束起,圆圆的鹅蛋脸上左右两个浅浅的小梨涡,眼珠灵动,显得十分娇俏可爱。
“荷儿,你待会见到怀谨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切勿像上次那样莽撞,可记住了?”
柳行之看着他这个丝毫不省心的妹妹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可她这分明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在他看来,怀谨虽长得丰神俊朗,为人也温和可亲,但自多年前那件事后,他再不涉情爱,委实不是她的良配。
琉烟在怀谨的心里实在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受过这样情伤的男人,愈合起来很难,要重新爱上一个人更难。
这事儿当年被瞒得很紧,知情人少之又少,除了那几个京城里的老辈儿,和他们几个怀谨的好友。
连安安都不知道,更何况自家妹妹了。
而他答应了宁家人保密,他不能说出来。
他只能寄希望于这小丫头片子早日死心,不然到最后伤心伤情。
闻言柳月荷偏过了头,一双杏眼瞪大,瘪了瘪嘴说道:“哥哥~我知道分寸,你就别管了。”
上次,不过是个意外,她不就是一时激动忘记敲门了嘛,她又不知道那个时辰怀谨哥哥刚洗完澡。
又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怀谨哥哥不也没责怪她吗?不过说起来,美男出浴还是很养眼的。
明明自己长相娇美,算不上绝代佳人,那也算是清纯可人。更何况,她还是怀谨哥哥的小青梅呢。
哥哥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谁理他!窝边不窝边的不重要,只要好吃就行啊!
自从几年前京城一别,差不多有两年没见过怀谨哥哥和安安了,她好想他们。
等他们到了,一定要让他们多留一段时日!
“怀谨哥哥!安安!”柳月荷突然看到远处一个蓝衣男子,她马鞭轻甩,奔了过去,扬起一地的浮尘,。
柳行之抽了抽嘴角,颇为无语地看着妹妹的背影。
有了爱慕之人就忘了哥,他这个亲哥真惨。叹口气,他也追了过去。
马车晃晃悠悠,陈琬儿在马车里和绵绵打着络子,宁安安无聊地支着下巴,在车上翻看着最新的话本。
忽然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掀开帘子,看见了自己好久不见的闺中好友月荷,她开心地招着手。
马车停了,柳行之和柳月荷都到了跟前。
宁怀谨笑吟吟地向他们打着招呼:“行之,月荷。”
柳行之也笑着说:“怀谨,这次你们可一定要在我们家多住些日子,让我好一尽地主之谊。”
然后他看向安安,问道:“安安,如何?可愿意赏我这个脸?”
“久之不多,靴靴由大哥!”不料安安已经被月荷一把按在了怀里,声音含糊不清。
明明年纪跟她差不多,个头却比她还高的月荷抱着她,语气兴奋:“安安,我好想你!到我家去,你可以跟我睡一张床!咱们晚上还可以聊天!”
宁安安艰难地从她怀中挣扎出来,笑得一脸无奈,她看向陈琬儿说:“那可不行,我这儿还有一个人呢。”
陈琬儿含笑点头:“姑娘好,我叫陈琬儿。”
柳月荷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姓柳,叫我月荷就好。我床可大了,咱们三个人一起睡吧。”
柳行之闻言皱眉,对陈琬儿拱手,说道:“在下柳行之。舍妹无状,请姑娘见谅。”
然后他转身把月荷拉了过来,冷脸道:“安安就罢了。你不知别人的生活习性,如何能第一次见面就冒冒失失,还让人家陈姑娘和你睡一张床!”
“不碍事,月荷妹妹直爽可爱,我很乐意与她相处的。”陈琬儿笑着解围。
柳月荷嘟嘟囔囔:“你看人家不也乐意吗?就知道教训我。”
柳行之瞪了妹妹一眼,然后翻身上马,对宁怀谨说:“怀谨兄,时辰不早了,大家也都别聊了。我们这就回城吧,到家了慢慢叙旧。”
宁怀谨点头,示意宁安安她们回马车去,继续赶路。
柳月荷骑着马与宁怀谨并排前行,柳行之默默地跟在后面,已然放弃了对妹妹的说教。
“怀谨哥哥,咱们好久不见啦,你有没有想我?”
闻言,柳行之脸色一变。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提醒自己家一点都不矜持的妹妹。
宁怀谨脸上笑意未变,回答道:“月荷,许久未见,你都是大姑娘了,我和安安都颇为挂念你们。”
呼,还好,事情还在控制范围之内。
柳行之面色一松,这个死丫头,果然还是高估她了。说好了的谨言慎行,一个字都没做到!
他们一行人很快进了城。
“淮安可比雀城热闹多了。”宁安安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纷纷攘攘的集市,不由得感叹出了声。
大街上小贩叫卖声,吆喝声和客人们彼此之间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成衣坊,茶肆,酒楼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柳行之笑着说:“你们办完正事后,我和月荷带你们多逛逛。白天和夜晚的景致与热闹,各有不同。”
柳月荷也跟着附和:“这里最有名的就是东街上的醉仙楼,味道可是一绝。到时候我带你们去尝尝。”
“可以拜师学做淮安菜吗?”宁安安满怀期待地看向她。
柳月荷摇摇头:“这可不好说,像这种有名的酒楼,估计是不会外传自家手艺的。你想想,要是别人都学会了,那自家岂不生意萧条了。”
宁安安面露遗憾,要是能学一手就好了,好不容易来一次淮安,她得找机会去瞧瞧。
“你也别泄气,咱们还是可以去问问嘛,说不定能行。”柳月荷安慰道。
然后她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朝宁安安惊喜地说道:“淮安有个厨艺比拼大赛!醉仙楼每季都会派人参加,虽说你拜不了师傅,但是观摩学习也还是可以的。但是,只有参赛人和评委可以入场。参赛标准的话,唔,我忘了。”
柳月荷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
“参赛三条规则。一,参赛请柬,二,要有足够分量的担保人,三,非男子不得参加。”柳行之补充说道。
“这什么破规矩。”宁安安撇撇嘴,“制定规矩的人也太心胸狭隘了。不见得男子厨艺就一定比女子更胜一筹。”
柳月荷朝她挤挤眼睛,偷偷说道:“你扮男装不就好了,又没人认识你。”
宁安安眼睛一亮,暗自琢磨等明日拜访完了然大师,就好好筹备一下这件事。
“但是请柬全城只有十份。”柳行之忍不住出声,打击了一下这两个胆大妄为的人。
这比赛哪是那么容易进的。
先不说男子作为参赛的硬性标准,就是那请柬和担保人也是一个比一个难弄。
宁怀谨看着妹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忍不住抚了抚额角。
他能怎么办?自家的宝贝妹妹,只能宠着呗。
还是想想办法让她怎么扮男人扮得更像一点吧,别到时候被人当场戳穿。
安安的厨艺当然没得说,反正她也只是想长长见识而已,做哥哥的当然要倾力相助。
不一会儿功夫,一行人终于到了柳府,拜见众人后纷纷回房歇息了。
第二日一早,宁安安和哥哥带上准备好的拜贴和赠礼,前往城主令家。
柳家兄妹因为家中另有要事,并没有作陪,只是提前嘱咐了他们几句。
下了马车,兄妹二人走近城主令府邸,两个守卫过来询问。
宁怀谨递给他们拜帖,道了声谢。
不多时,一个管家打扮的老头儿出来了,笑着过来给他们领路,十分客气地说道:“公子,小姐安好,老奴带你们去见我家大人。”
宁怀谨和宁安安笑着点头致谢。
穿过条条蜿蜒曲折的长廊,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湖边立着一座绘制精巧,别具一格的亭子,中间还坐落着一拱雕刻匠心的石桥。
他们一路跟着管家,很快就来到了一处翠竹掩映着的院落。
门大开着,丝丝缕缕的沉香飘了出来。
堂上正中坐着一位容貌儒雅的紫袍男子,左手持茶,面色温和地看着他们。
右手边,一个身披黄色袈裟的和尚,一缕白色胡须显得格外和蔼,双手合十,眉眼含着笑。
“城主令大人安好,了然大师安好,”宁怀谨拱手,“在下宁怀瑾,这是舍妹安安。”
宁安安也跟着福了福身。
城主令大人站起身来,指着了然大师笑吟吟地说:“听说两位是从雀城远道而来,专程来找大师的。那你们慢慢聊,我有些公务还没处理完,就先走了。要是你们多待几日,到时若是不嫌弃,可以来参加犬子的抓阄宴。”
“多谢大人盛情。”宁怀瑾拱手。
“你二人的来意我已知晓。”
了然大师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个黑木匣子,递给宁怀瑾,说:“这,便是你们所需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