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节,哪怕是云南地界,天气也是有些冷了。
附近几个百户庄上在二十三这天送了三百多套冬衣过来,所有的家丁和护院俱是有了崭新的袄服。
厚实的袄服也是战袍的一种,裁剪的方式和箭衣差不多,在沐忠秀的吩咐下,下摆更裁剪短了一些,人显得更利落。
袍服分青红两色,一面脏了可以翻过来穿另一面,当然,以沐忠秀的内务管理条例来说,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形发生。
除了战袄,还有箭袍当训练服饰,每天摸爬滚打,所以衣料都要求特别厚实,不然几天下来就磨损坏掉了。
衣袍是每天要求必洗,不准有任何人例外,袄服厚实,也是最少一周浆洗一次。
沐忠秀对每个家丁和护院的要求便是,任何时间,腰背挺直,坐姿和站姿要保持一致,都是要有阳刚之气,要展现出军人的风姿风采。
做不到的,便是降分,分不够了,便是革退。
普通的家丁和护院,袄服外穿青色,箭衣也是蓝色,军官袄服外穿红色,箭袍亦是染成红色。
除了袍服外,还发了浸油的笠帽,可以在雨天防水,另外火石,火镰,葫芦,饭盒,勺子,俱是公中下发,样式基本类似。
此外还有棉袜数双,靴子,还有类似顿项的围脖。
发下这些装备,是因为将士们已经快接近持续进行骑马训练的阶段,在清晨和傍晚,气温会降到十度以下,策马迎风,还是相当的寒冷。
沐忠秀也令人采购了一些驴皮和羊皮一类的皮货,他用炭笔画了样子,令皮匠按照式样制成皮制手套。
在下发靴子,袄服的时候,整个东西校场俱是欢声雷动,人们都喜笑颜开,一场院青色和少量的红色点缀着冬日的空旷场院,又近年节,发下这些东西的时候,不仅家丁们颇为高兴,沐忠秀和军官们的心情也是很好。
刘方和李宝相视摇头,这一下又是一千多两银子出去,五公子对下面的人可是真的太大方了。
一身袄服加靴子每人俱是花了四两三钱多,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四两多银子,差不多够买一头牛了,虽然不可能是青壮年的公牛。
上午时,沐忠秀照例检查每处营房的内务。
房舍都是从石城庄大门左右两侧的耳房和厢房改制的,找的小作木匠制成的床和柜子,上下床也是沐忠秀的设计,做好之后由于实用性受到了很多百姓的称赞。
现在的百姓倒不是缺乏放床的空间,再不济也有泥土和稻草夯土制成的房舍,制床的费用相当昂贵,很多人家就是用砖和夯土垒的床铺,相当简陋。
这种上下床用的木料不多,倒是叫很多人都动了心思。
此外就是有制式的柜子,每人都有的杯子和牙涮,牙粉。
很多青壮年的牙齿已经出现了损坏的迹象,这年头的人以吃糙米杂粮为主,三十过后很多人的牙齿都破损了。
而牙涮和中药制成的牙粉早就有了,只是这东西是富人的专利,穷人连青盐擦嘴都办不到。
每样事物都摆放的整整齐齐,被褥被要求叠成豆腐块。
沐忠秀有后世的灵魂,也曾经军训过,对眼前的这一切实在是相当的熟悉,也是有自己的一份坚持。
在床铺和用具间摸索了一会,没感觉到有脏污油腻后,沐忠秀才满意的走出房门。
每间宿舍大小差不多,条件都并不算好,面南背北的耳房厢房都是北屋,一般是放杂物的,但也不可能将所有人安排到庄内居住,沿着大门两侧安置是最妥当的办法。
另外东西两校场就在庄门外侧,武库也设在庄门东侧,西侧往内则是庄内的粮库和银库。
气氛在正午过后达到最顶峰。
张国禄搬了张椅子放在正中,沐忠秀坐在椅子上,所有的家丁和护院排成纵队,一起向沐忠秀拱手拜年。
沐忠秀抬头还礼,笑吟吟的甚是高兴。
接着家丁们排队领年赏,每人均是有二两银,由于时间不足,他们还拿不到一两八钱的月钱,这二两银,和此前赏的一两,已经接近抵两个月的月钱了。
这叫家丁们相当感激,很多人在领银子时,均是躬身很低,起身时不少汉子脸上都有些泪痕。
这些人都是在庄上选取的忠直质朴,有些武艺弓箭骑术底子的汉子。
他们不是职业军人,没有油滑气息,这是沐忠秀最看重的东西。
钱处雄和张国禄等人俱是沐府营兵和家丁出身,虽然本性不坏,但身上还是有些营伍气息,沐忠秀得时刻调教他们,不使这些家伙再走歪道。
而眼前这些汉子,管理起来就省心的多了。
家丁们每人二两,护院是每人一两,领钱时也是一般激动。
很多人更是用觊觎的眼光看着家丁队伍,毕竟很快就要进行家丁和护院的武艺比较,对练的倒数三名家丁降为护院,三个护院升为家丁。
流水不腐,沐忠秀也是用这种办法,给护院动力,给家丁们压力。
此后如果军队规模扩大,家丁其实就是预备军官,将来可以给他们教授军学,纪效新书和武备志等就是最好的教材,懂算学,学习金鼓旗号,学练兵,学行军布阵,遇敌如何交战,如何哨探,如何驻营,如何防偷袭,如何谋算后勤。
家丁是预算军官,护院进一步扩大化,编成正规的营兵,成为军队。
沐忠秀期望在很短的时间内,自己能练成一千到两千人的队伍。
他不打算用家丁为交战部队,而是希望以家丁为核心,强化整个军队,走一条与普通明军将领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般的总兵官,拥有的直属营兵也就两三千人,然后通过控制副将,参将,游击,扩大自己的实权。
越是乱世,总兵大将的权力就越大,左良玉在湖北,其部已经号称有五十万人。
在承平时节,总兵实控两三千人,家丁数百人。辽东和蓟镇那样的重镇,总兵实控数万人,家丁几千人。
辽镇总兵李成梁实力最强,其家丁就是八千人左右的精锐骑兵,一直到壬辰倭乱时,李家犹有数千精骑。
很多大将都是出身李家的家丁队伍,包括毛文龙和努尔哈赤在内。
在壬辰倭乱时,李如龙被拜为提督经略,奉命援朝。
攻打平壤时,南军登城主力,北军是骑兵为主,所以出力的是南军,也是戚继光的浙兵余部。
李如龙为了安抚北军,处事不公,将功劳算在北军将领头上。
其后为了平息南军不服,李如龙轻率的带北军精骑突袭汉城,结果在碧蹄馆遭遇优势日军的包围,其后北军骑兵表现出色,力挫日军围攻,最终获救突围。
此役北军骑兵损兵一千多人,李如龙的表现却相当失常,战后痛哭不止,并且心灰意冷,再不复愿为提督,也不愿南下与日军交战,后来两军短暂停战,再开战后,李如龙已经死在对蒙古人的战场上,而朝廷以麻贵为提督,杨镐为经略与倭人交战。
这一役,死伤的一千多北军骑兵,大半为李府家丁。
这才是李如龙最为心痛的地方,家丁精锐,多年积累,损失之后根本无法补充。
壬辰倭乱,明军损失了好几万精锐的将士,同时还花费了一千多万两的军费,并且损失了李如龙这样镇的住全辽的将领,以及过千精锐家丁。
这种损失太没有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