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人的年赏。”
“俺代全家恭祝大人福寿安康。”
尽管沐忠秀过了年才十六,但不妨碍眼前这些家丁护院们用最恭谨的态度对他说出最诚挚的新年贺词。
这些人多半不识文墨,说的话也肯定没那么好,但应该俱是出自内心,发乎肺腑。
除了银子外,家丁每人赏一石粮,护院每人赏五斗。
另外每家有十斤鱼,二斤肉,家丁额外赏一葫芦酒。
校场上弥漫着酒香,每个人都是红光满面,笑嘻嘻的排队打酒,很多人贪馋,在校场上就忍不住泯一小口。
沐忠秀今天也是要返回昆明,周钟和刘方等人奉命驻守,吏员们也是放假回家过年,但排了班轮值到庄上办事。
“家丁分三班,每班轮值两天。”沐忠秀对周钟道:“护院分四班,每班轮值四天,一直到我回来为止。”
“轮值期要训练吗?”
“只要上值就训练。”沐忠秀道:“居安思危,告诉大伙,好日子没那么容易得,更要用心守住。”
周钟正色称是,连连点头。
沐忠秀对这个矮个子的军官也是相当放心,沉稳有度,做事有谱。
大门口停靠着十来辆大车,李宝和钱处雄等人已经准备停当,预备和沐忠秀一起前往昆明。
这一次不光是过年,带了大量的年货,也是要准备在年后拉着大量的铠甲兵器返回石城庄,沐忠秀的年后计划是选好要耕种的作物,大规模的播种即将开始,另外就是更进一步的训练部下,预备在年后出兵剿灭在四处为匪的生苗或黑彝。
他手中把玩着那支大西番铳,最近这段时间沐忠秀每天都在研究这支鸟铳,若有充足财力,沐忠秀希望能够尽快开始仿制。
但现在财力不足,制铳需要大量的物资,启动资金就要许多,关键是石城庄中的所有工匠俱未制过铳,可想而知要走许多弯路,浪费极多资金,就算如此,沐忠秀制铳的决心也没有丝毫改变。
在这个时代,火器就是正义。
优良的,精心打造的火器绝对可以改变战争的结局。
远程攻击力相当重要,这一次在李镇的对生苗的小规模战事中就是明证。
弓箭手和投枪手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点名式的近距离射杀,生苗们猝不及防之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不然的话,近身搏击,以生苗们丰富的格斗经验,就算装具不如沐忠秀和家丁们,仍会给家丁们带来不小的麻烦,死伤将不可避免。
通过此战,沐忠秀确定两点,其一,远程打击相当重要,其二,铠甲十分重要。
持远兵,着厚甲,又有敢于白刃格斗的决心意志,以及技战术,这是最佳的战场组合。
“五公子,”张国禄匆匆走过来,说道:“李震改口了,说不愿投献,是我沐家强迫于他,这事交到普宁县去了。”
沐忠秀道:“那李震可有什么说法?”
张国禄笑道:“普宁县的知县可能要在这事上搏名头,鼓励李震说我们沐家强夺李家的家产,后来李震也是说,怕愧对先人,所以反咬一口,说是咱们逼迫他家献产。现在那知县已经将李震下狱,咱们的人没见着这厮。”
刘方在一旁道:“这事也不奇怪,地方上的文官为了求名,涉及到咱们家的案子,多半是帮着别人,不过,这种文官究竟少见。”
沐忠秀脸上露出笑容,半响过后才道:“若我的身份换一下,我也支持那知县,世家豪族,对细民不免会巧取豪夺,应当压制一下。”
众人沉默不语时,沐忠秀又缓缓道:“但拿我的名誉换他的清名,这却是不可以。”
沐忠秀此时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态,有些愤怒,也有些置身事外的感觉,甚至对那知县有些欣赏,毕竟在云南敢触沐家虎威的是极少数,就是求名也要考虑到后果。
但立场不同,所做的决断也是不同。
沐忠秀绝不会允许有人踩低自己,寻求往上爬的契机。
或许这件事也是和剿匪的进度有关,沐忠秀看起来相当持重,这叫沐天波很满意。声势造出去了,但沐忠秀一直未亲自出兵,金殿四周还并不安全,压力又踢回到巡抚那边。
或许巡抚吴兆元和眼前的事有关?
“普定知县的风评向来很好。”张国禄有些紧张的道:“敬老恤幼,精明干练,压制豪强,听说平时都穿着破旧的官袍,打了好几个补丁。”
“去普定吧。”沐忠秀站起身,淡淡的道:“拿我的副千户官袍来。”
一群丫鬟捧着官袍赶出来,七手八脚的替沐忠秀换好。
现在沐忠秀已经不太会自己穿衣服了,丫鬟们将他伺候的太好。
在脂粉香气中,看着丫鬟们白皙的脖子,紫娟蹲下身来替他整理衣袍下角,由于是向前跪伏着,胸前起伏沐忠秀看的相当真切分明。
这些十五六的女孩子,是真的没提防心,还是故意的?
沐忠秀挺喜欢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也喜欢事事有人服侍的舒服,这些女孩子都是竭尽全力在服侍他,早晨的温茶,半夜也有丫鬟在屋里坐着,怕沐忠秀口喝,也是随时备着温茶。
甚至半夜起夜,开始时紫娟还要手持夜壶服侍,后来沐忠秀感觉别扭,尿不出来,就改为自己动手。
满庄的仆役,不分男女,还有这些家丁,护院,管事,吏员,都是因为沐忠秀的身份才能罗致在此。
还有几万亩地等着开发,随沐忠秀折腾。
沐忠秀有一种感觉,自己是沐家这条船上的,就算要下船也是自己的选择。
如果有人想要提前烧掉这艘,那么沐忠秀不介意将刀挥斩向那人。
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船沉之后,沐忠秀本人也无法幸免。
从庄园出发时,沐忠秀令车队提前向昆明去,在回府城前,他要最后将眼前这事给处理好。
普定县其实是普定州,是府之下行政机构,和县差不多,很多人州县不分。
州城就在滇池东南,相距不到四十里路。
沐忠秀等人一路上怒马驰骋,一个多时辰便赶至州城之外。
整个州城方五里左右,外围有干涸的壕沟,城基有两丈多高,加上城楼,垛口,悬户,箭楼,形成了完备的防御体系。
只是城墙并未包砖,是夯土所制,守备城门的营兵也是漫不经心,负责的武官是一个把总,一脸没睡醒的迷糊模样,见到沐忠秀等人,两眼顿时瞪的如鸡蛋大。
把总放行之后,看着穿着六品武官袍服,率数十骑往州衙的沐忠秀,忍不住小声道:“这一次怕是要出大事了!”